翁晨走到洞口,回頭給奧修維德指了一個方向,“往那邊去有個山澗,可以捕到魚,過幾周如果太熱了的話,你也可以去那邊泡着。”
“有地圖嗎?”
“有,等下發給你,還有監控攝像頭的位置和采集範圍。”
雄蟲繼續帶着兩人往裡走,從洞口進入後内部一片漆黑,兩隻蟲子雖然有夜視能力,但用了變形藥的翁覆青卻完全失去了自己的視野。
“爸爸。”小孩剛剛向裡跨進一小步就不敢動了,“我害怕……”
幾秒後,前面亮起了一束手電筒的光源,翁晨向孩子招了招手,“到爸爸這裡來。”
翁覆青跑的時候因為太急,被自己的裙子絆了一下,幸好奧修維德手快,把孩子扶穩後接過了她手裡的電池和阿修,翁覆青這時卻根本顧不上那些,她抛開雌蟲扶住她的手,提起裙子大步跑向了翁晨。
也許是因為克隆體事件的後勁還沒過去,小孩的依賴心理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影響。平時她依然喜歡黏在奧修維德身邊,或是孤僻地自娛自樂,但在真正感到危險時,卻會毫不猶豫地去尋求翁晨的幫助。
“我不要這套裙子了。”被翁晨搭住肩膀的翁覆青還在微微發抖,她低頭看着自己的裙子,發現它也是黑的,“醜。”
“怎麼會?”翁晨放慢了腳步,把手上的照明設備交給了孩子,握住了她的一隻手,“我翁晨的女兒穿什都好看。”
岩洞隧道的盡頭同樣是岩壁,但隻是停留片刻的時間,它就向兩側分開,露出了裡面幾乎和莊園内部一模一樣的裝潢風格。
“客廳、廚房,書房在左邊,卧室依舊在樓上,原本後花園的位置是倉庫,實驗室和醫療房在樓下。”翁晨走近後簡單介紹了一下這個縮略版的侯爵莊園,然後對翁覆青說,“卧室隻有兩個,你自己上去選。”
小孩在看到光後就不再害怕,拽了一下身邊的小二,讓它跟着自己上樓。奧修維德來到客廳中央,擡頭後有些意外地看到了天花闆上跟莊園的客廳裡一模一樣的黑、紅、金三色圖紋的裝飾畫,他仰頭看了很久,直到翁晨笑着把他拉去沙發,“你在看什麼?”
“上面的那個。”奧修維德好奇地問,“是什麼?”
“圖騰、壁畫、家族曆史。”翁晨把沙發的靠背推平,讓奧修維德跟他并肩躺下,手電筒變成激光筆後,被他用來在圖案上畫小圈,“這個是最早的,可以追溯到中古時期,當時蟲族還跟其他種族一樣,有神學傳說、圖騰崇拜,這個在當時就是翁家的圖騰。”
被圈在光圈裡的圖案是一個橢圓形的黑色實心,在橢圓形上覆蓋着像是植物藤蔓一樣的金色花紋,周圍分出了4大2小的6個三角,這讓奧修維德想到了翁晨的蟲型,“好像跟你的蟲型一樣?”
翁晨卻搖頭,“蟲族中有7成的蟲型主幹都是6肢,它最大的特點是沒有蟲翼。”
“那個時候是沒有蟲翼的?”奧修維德突然想起來,翁晨幾乎從沒說過翁家是什麼蟲子,“翁家的蟲型到底是什麼?”
“已經不可考究了。翁家的蟲子,無論是雄雌,蟲型都會靠近雌蟲,甚至會有隔輩遺傳的現象,比如我主要遺傳了米斯特的甲蟲基因,但是我的蟲翼、輪廓形狀和一些抗性,就遺傳自再上一代,或者更上一代的外族雌蟲,翁家隻有黑色和金紋是我們能遺傳給下一代的基因。”
奧修維德想了一下,感覺這種特性以前也聽說過,“好像有點像……皇族?”
“這個……我們家跟他們确實有些理不清的關系,不過那已經是幾萬年前的事了,兩家的來往雖然有曆史記錄,但現在已經完全是兩個家族。”翁晨轉移了話題,“那個是翁道川。”
“齒輪?”雌蟲看着圖案最外層的一隻紅色齒輪,又看到了齒輪旁邊的一把黑色的劍,之後的位置就被空下來了,代表着圖案還在延續,“他後面的那個是……是翁崎澤嗎?”
“對,我不會成為下一任家主的,按照規定‘根’沒有主家的繼承權,但死後會進入主家的陵園。隻有兩個身份的兼據者,他的圖案才是紅色。”
整幅畫裡紅色的圖案很少,奧修維德甚至可以在數千個标志中将它們一次性數出。
激光筆的紅點又在另外兩個黑白相間的圖案上打圈,其中一個是一攤水,“這個是翁皿豐。”另一個是喧嘩木的果實,“這個是翁庭軒。”
“黑和白代表了什麼?”
“白色是愚者。”翁晨沉默了一下,“黑色是叛徒。”
奧修維德聽不太懂,但他注意到了有一朵紅色的玫瑰圖案又被一圈金色包裹住了,“那朵玫瑰呢?”
“那個是……”翁晨收起了激光筆,他能感覺到翁覆青已經在2樓挑好了自己的房間,“殺死過自己親族的……一隻蟲子。”
“什麼?”
“那時候是内戰,翁家出現過一次短暫的分裂。”翁晨做起身,回頭看到了重新下樓回來的小二,“他作為‘根’,殺了當時危害到家族利益的家主後被迫繼承了翁家,是我們的英雄。”
奧修維德跟着坐起,看到身後的AI,知道他們可以上樓去睡覺了。
兩隻蟲子往卧室走時,雌蟲還是把心裡的疑惑問出了口,“你似乎并不認同那位祖先的做法。”
翁晨當然知道奧修維德在說哪一位,他旋開卧室門的把手,走進去後徑直去了浴室,出來時才對準備進去洗澡的雌蟲說:“我沒有不認同,‘根’存在的意義就是保護整個家族,在必要的時候做出對整個家族有利的行動,才能算是稱職,但是他們……他們是兄弟。”
挎着浴袍的雌蟲站在原地愣了一下,他緩緩睜大眼睛,最後卻什麼也沒說,隻是給了翁晨一個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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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天一早的淩晨5點,頂着兩個黑眼圈的翁晨站在醫療房的手術台前,淺拍了兩下阿修的小腦袋瓜,像是個這輩子第1次見電子設備的老古董一樣,帶着他濃重的起床氣問了一句:“開始錄了嗎?”
“開始錄了啦!”阿修被拍得相當不高興,“你就算這樣拍拍,信号也不會變得更好了啦!”
“閉嘴。”翁晨轉身,開始給自己戴手術用的帽子、口罩和手套,“再吵吵就炖了你。”
在他身後,坐在手術台上,穿着開背式病号服的奧修維德一臉緊張地看着阿修的豆豆眼,隻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都不自在,“殿下,你到底把錄像設備傳到哪裡了?”
“這個嘛……”翁晨已經開始在調配麻醉劑,“你先轉過身去,把蟲翼張開,等下我們做完手術再說。”
奧修維德已經很熟悉這個思路了,一般情況下,翁晨都不會瞞着他,但如果這隻雄蟲開始語焉不詳,那就說明會是他可能承受不來的驚吓,“您别這樣,我等下不會出現應激吧?”
“不是壞事,真的,我向你保證。”翁晨騰出一隻手來推了推自己的雌蟲。
他配好藥,手上夾着滿滿一針筒的麻醉劑,走到阿修面前,對着他的豆豆攝像頭做了今天的記錄成功叙述:“現在是帝國曆2977年6月7日晚16點20分,基本治療療程已經确定,開始實施第一部分,切除手術。”
在他身後,準備接受局麻的奧修維德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鏡頭。
他并不知道的是,20分鐘前,在光端網絡裡,目前蟲族最大的綜合娛樂網站“星辰”的用戶們,在上網沖浪時,注意到了被一個劃分在“醫療實驗區”的直播間,原因無他,直播間的名字叫做《帝國大将奧修維德·翁的傷體修複全記錄(高清□□)》。
彈幕:[咦,這又是什麼好東西?快讓我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