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說奧修維德的創傷後應激障礙複發了。”
“……哦。”老蟲子挺了挺脊背,“看來你麻煩大了。”
“所以我們真的要離婚了?”
“離什麼婚?”裘博恩毫不留情地捅了翁晨一刀,“你們從一開始就沒結過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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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晨以他最快的速度看完存在監控室裡的錄像後感覺自己今天的解酒藥是不用吃了,他走進主卧時腳下還有些飄,腦子裡正在循環播放他做出自己克隆體的那一幕。
其實已經不用再被奧修維德親口告知他做過什麼事了,光是聽他們的描述,結合自己的秉性,翁晨就已經能猜出他當時謀劃了什麼。
奧修維德,他的雌君,居然被他當成了一個在必要時刻可以不計後果的犧牲品,自己原來是這樣看待他的,也難怪雌蟲的精神狀态會失控。
“殿下?”奧修維德已經洗過澡,此時正靠在床上用光端看東西,他的頭發有些長了,軟趴趴地蓋住了前額和雙眉,像是在幫着主人偷偷藏起五官上的棱角一般,試圖把他原本的鋒利遮去,“需要幫你準備解酒藥嗎?”
翁晨注意到,奧修維德今天叫他“殿下”的頻率要比之前高得多。
他直接走到衣櫃旁翻出了自己的睡衣,走進浴室的姿态有着幾分慌亂,“不、不用了,我沒醉。”
翁晨故意拉長了自己洗澡的時間,他有點不知道要怎麼跟奧修維德談這件事,因為就連他們之間矛盾的結果他都已經忘記了,顯然昨天的自己給今天的自己留下了一個可能會收拾不好的爛攤子。
他吹幹了頭發以後才從浴室裡走出來,見奧修維德還在看資料,沒話找話地問:“你在看什麼?”
“《隽語花之戀》”雌蟲終于肯擡頭,把注意力放在翁晨身上,“調查的時候也是線索之一。”
“哦。”翁晨上了床,用自己的光端搜了一下書名,看到作者簽名時愣住了。
奧修維德見後幹脆關了自己的光端,“怎麼了?”
翁晨沒說話,隻是拿了電子筆在光屏上寫下了作者的筆名,這下連奧修維德都看出了問題:它們一模一樣。
“你在模仿嗎?”
“我最不擅長的就是模仿這種藝術簽字。”翁表情複雜地關掉了自己的光端,“這本書是我寫的。”
奧修維德的目光從翁晨身上移開,他看着床帳的棚頂,發出了一聲很輕的歎息。
“奧斯。”翁晨心底閃過了一瞬間的慌亂,他抓住了奧修維德的手,報以最後的期待問他:“這件事當時是怎麼定論的?”
“你說這是他寫的。”奧修維德的語調依舊平靜,但經過兩秒的停頓後,帶上了委屈,“你當時也是看過簽名的。”
你到底還瞞了我多少事,我親愛的殿下?
有些話雖然沒有宣之于口,但沉寂下來的效果卻更能刺痛人心。
“對不起。”翁晨盤膝坐在他的雌蟲身邊,神态鄭重、語氣莊嚴,“我為我之前傷害過你的事道歉,是我的自負傷害了你,我為此忏悔,希望能夠得到你的原諒。”
奧修維德也緩緩坐起身,從袖子上解下了護身符,打開翁晨之前留下筆記的那一頁給他看,“這是你讓我轉達的筆記。”
翁晨看得很快,雄蟲強大的精神力讓他從閱讀到分析的過程能在瞬間做完,在他親手把護身符扣到奧修維德的袖子上以後,雄蟲小心翼翼地問了他的雌蟲:“我現在還能做些什麼來補償你嗎?”
他低垂着頭,渾身都在散發着懊悔、自責的情緒,這真實地影響到了周圍的事物,拉嚴的窗簾外,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花園裡大片大片的植株凋謝、枯萎、深眠。
喧嘩木在迷宮中心抱怨的聲音傳達不到主卧,隻有它身邊的蘿瑰冒出了一條根莖,拍了拍自己的同胞。
奧修維德伸手把翁晨抱在了自己懷裡,在兩隻蟲子貼緊後,他們聽到了彼此的心跳聲,一個是慌張,一個是絕望。
“對不起,奧修維德,對不起。”翁晨抱住這片寬大的胸背時,第一次意識到他其實随時都有可能會失去這份甯靜,“讓我補償你吧,告訴我要怎麼做,我要怎麼做才能補償你。”
奧修維德卻搖頭,“不,殿下,你是雄蟲,你不必做什麼,也不該說這種話。你有你的驕傲,不要抛下你的矜持。”
“不是這樣的,我傷害了我的雌蟲。”翁晨深吸了一口氣,他得讓自己平靜下來,他必須得承認,他慌了,“我知道這是我的錯了,我真的知道了。”
“你瞞着我去做那些事以前,你已經提醒過我了,我明明應該知道你在做讓自己冒險的事,但我卻忘了。”奧修維德撫摸着自己懷裡的雄蟲,感受到這具身體的體溫與心跳,切實的認識到翁晨活着這一事實,“這不是你的錯,現在的這個結果隻不過是我需要承擔的後果罷了,是為了抓到斯多尼·麥恩,我必須要付出的代價。”
“沒有這種代價。”翁晨撥開奧修維德額頭前的柔軟碎發,摸到了那裡滲出的薄汗,“這是我自以為是後犯下的錯誤,我以為我瞞着你獨自做事會讓問題更快解決,但我忘了你的感受……我辜負了你坦誠以待的真心,也辜負了你毫不設防的信賴,更辜負了我們想要一同維持下去的婚姻。
“所以我錯了,奧修維德,我簡直錯得離譜!”
許久之後,奧修維德幾近崩潰的聲音終于響起:“我幾乎以為我要失去你了,翁晨……!就像我的、我的雄父那樣,我的雌父,我的老師、隊長、戰友、屬下、……我的、我的……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我、不行……我不想看到那樣的你。
“明明已經結束了,不是不會再有戰争了嗎……這裡明明很安全才對……可我差一點、差一點就親手殺了你……我的雄主,我的……”
“不會的,奧修維德!永遠不會的!”翁晨慌忙扳起奧修維德的臉,讓他看着自己,“我不會死,相信我,我絕不會死!”
“這不是你能決定的事。”奧修維德捏住翁晨手的力道很重,“同樣的話我聽過無數次,就跟我看到的死亡一樣多。”
“我跟他們不一樣的,我是翁晨啊。”雄蟲還想做更多的解釋,但看到雌蟲的眼神後倏地洩了氣,“我知道了,不會再有這種事發生。”
“真的嗎?”
“是的,我向你保證,我們之間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沖突了。”翁晨把另一隻手也遞給了奧修維德,還能讓他的雌蟲緊緊抓在手裡,“是我的慣性思維害了你,是我錯了。我還沒有一直到現在的我是隻有雌君的雄蟲了,一些太過冒險的事可以不用自己來做了。”
“對,不要再傷害你自己了,求你,我不是裘博恩,我很強大,我真的真的……很強大,有些事你可以交給我來做,所以别再把我考慮在計劃之外了。”奧修維德同樣用力地握住了翁晨的另一隻手,許久之後,他的臉上終于浮現出一些笑意,“太好了,你還活着,我還能聽見你的心跳聲……”
“不會有事的,不會再有事了。”翁晨微微挺直身體,向他的雌蟲索吻,而奧修維德給予了回應,“我曾經不懂這些,但你現在教會我了,我也就不會再犯。”
*傳統拉燈環節——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但我更貪圖現在的生活。”奧修維德撥開翁晨的頭發,在黑色的碎發之下,找到了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孩子會分走你的注意,孵化和變形以前你一定會被幼蟲折騰到筋疲力盡……但現在的我更想讓你的心裡隻有自己的雌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