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晨隻好把畫面放大,遮掉了他雄父的臉,仔細打量跟翁樂接觸過的每一隻蟲子。
一一排查過後,他毫無所獲,這些能被翁崎澤招待的客人們無一不是位高權重的大人物。
可以把翁樂接過來抱一抱的蟲子更是和翁崎澤平輩甚至高于翁崎澤的長輩們,雙方都是知根知底,而且光靠肢體語言,根本就不可能看出端倪。
錄像的第3段是翁樂被标記的全過程,在所有客人都到了以後,翁晨才姗姗來遲。
雄蟲看到畫面裡的自己穿了一身還算正式的服裝,隻是頭發淩亂、衣袖褶皺,就像是他因為忘記要應付這場儀式,沒能及時做好完美的敷衍,連從外面走進來的時候也是步履匆匆,沒有絲毫的穩重和矜持。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能看清楚地看出困倦和風塵仆仆。在禮貌性地和自己的父親們握過手後,在兩隻蟲子尴尬的目光中,他們甚至沒有過一個擁抱。
接着他接過翁樂,有點笨拙地在米斯特的指導下抱住了自己的第一個弟弟,動作僵硬無比,但還是對這個新生命小心翼翼。
他低頭看了翁樂很久,畫面裡的翁晨沒有任何的聲音或是動作,整個畫面如同靜止般過了5秒、10秒、20秒。
在将近1分鐘的沉默裡,周圍的賓客們相互用眼神交流着彼此的心情,而他懷裡的孩子也不安分地發出聲音,來回扭動身子。
1分鐘後,翁晨看到影像裡的自己低頭親吻了一下翁樂的臉頰,标記就是在這時候完成的,他需要的時間也隻不過是一瞬。
他在翁樂的耳邊輕聲說了什麼,轉身把孩子交還給了米斯特,後者本來想要朝他笑一下,但他卻連看也不想看一眼自己的雌父。
最後雌蟲隻能面露尴尬地抱走了自己的孩子,在開口前,他的另一個孩子回絕了他所有的意圖。
“0247還有事等我回去處理。”影像裡的翁晨就是這樣敷衍自己的父親們的,“我得走了。”
他轉身前甚至沒對他們說過一句“再見”。
翁晨按下了暫停鍵,他的動作很小,在場的另外3隻蟲子都沒有注意到他這邊的異樣,奧修維德的速度應該比他更快,在幾分鐘前他就感覺到了那邊的情緒異常。
恺培和肯伊曼各自的心思倒是相當好猜,他們不是翁家的蟲子,隻會覺得自己看到的事都很正常。
換句話說,他們的關注點更多在于“翁樂小時候真可愛”和“我絲毫看不出這些蟲子裡有哪隻是值得懷疑的,他們都該被懷疑”。
翁晨不打算繼續看下去了,他直接宣布了結果:“好吧,我們被密友耍了,他當時根本不在現場。磁帶裡的錄音有摻假成分,我不知道這是為了什麼,但現在困難度又要升級了。
“好消息是大部分叙述我都有與之相對應的記憶,而且也可以對應上他當時正在扮演什麼角色,從網絡設備、錄像,以及他人的記憶裡,我們或許可以拼湊出這隻蟲子的幾十,或者上百個僞裝身份,但我想不起來的部分就不得不挨個排查,而且未必能找到當時整個事件的真相。”
“呃,殿下,能容我插句嘴嗎?”恺培摘下耳機後,舉起了自己的手,“我們已知您過去40多年的時間裡去過不下1000個地方,就算其中大部分可能會有對應的記錄留存,我們也沒可能在不到540個小時的時間裡把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全部找出來。
“況且,我們都是需要睡覺的,而找出來的這些也全部都隻是密友的僞裝,抛開您不記得的這107個記憶點外,我們依舊有着巨大的工作量,但回報或許隻是排除了一些假身份,最後也沒可能查清楚他到底是誰。”
奧修維德的設備在這時響了一下,緊接着翁晨的消息欄也彈出了消息。
“很好。”翁晨看到文字内容後說了句反話,“我們的兩腳族新任首領終于肯和大家見個面了,來得還真是時候。”
星球衛星檢測到了宇宙船隊請求着陸的信号,對方身份經确認是兩腳族的軍隊。首領議會事件已經過去了100多天的時間,這對翁晨來說往往意味着他快要把當時的事件殘留給忘得差不多了。
“我們能把他的着陸請求駁回,拖到18天以後嗎?”翁晨問的是奧修維德。
“不行,他們如果一直留在太空的話,會在3小時後被星球備戰系統攻擊。”
“……啊,我倒是忘了,在陛下宣告帝國進入和平停戰期後,就一直沒想起來把這個系統拆掉。”翁晨隻好去找拟物意志幫自己作弊,“G33,幫我開具3份由軍醫院的醫生簽字的蟲族2級工傷證明,和1份蟲族精神疾病說明單……對,需要居家休息20天的那種……随便什麼病都行,我要的是時長……對,我無所謂……恺培·盧肯,肯伊曼·霍維森,奧修維德·翁……好了收到。”
在3隻蟲子再次震驚的眼神當中,翁晨面無表情地把僞造病例發去了他們各自的郵箱,并貼心地說明,之後幾天他們的工資會由他自掏腰包。
翁晨也看到了自己的“精神疾病說明書”,問題欄裡寫的病因是“婚後敏感期”,他回想了一下這個病的症狀後,隻覺得G33真是個欠返廠的天才,但還是聯系了克勞澤:“兩腳族的新首領已經到近區星域了,你負責迎接,之後讓有智族安排他們的交接工作。”
克勞澤顯然已經習慣了這種突然指令,盡管他隻是個搞外交的蟲子,但大多數時候、在0247這樣的星球,外交政治卻正是星球政治的核心: [遵命殿下。您那邊出了什麼事嗎?将軍他們怎麼了?]
“我病了,他們也一樣——就這些,20天後見。”翁晨挂掉電話,擡頭詢問3隻蟲子的意見,“病因沒什麼問題的話,提交就可以了。”
“……好、的,殿下。”恺培擡頭後表情複雜地看向翁晨,“但是我不确定‘摔斷腿’這個理由真的能騙過檢查部門的年終審核——你們都是摔斷腿嗎?”
肯伊曼搖頭:“我是中毒。”
恺培茫然:“什麼毒?”
“蘿瑰,有智族。”肯伊曼顯然剛剛在查中毒的症狀,而現在他已經查到結果了,“現在我應該半身癱瘓、神志不清,醫生建議靜養15~20天,每6小時攝取1000毫升生理鹽水,堅持物理排毒。”
恺培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把心裡那句夾了髒話的感慨罵出來,轉頭看向奧修維德,卻見到自家将軍似乎已經石化,“呃,君駕?您還好嗎?”
“不确定。”奧修維德的語氣聽起來有些飄忽,他先看了下自己的兩名副官,最後把目光落在了翁晨的身上,“病例上說,我剛剛流了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