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晨醒時看到了放在床頭的甜茶，他翻了個身，瞧見奧修維德正站在窗邊用光端發消息，“……幾點了？”

“10：28。”奧修維德收起光端，有些無奈地走過來，坐到床邊問翁晨：“我能走了嗎，殿下？”

翁晨有些驚訝奧修維德居然還守着上班打卡的規矩：“才10點。”

“已經遲到了。”

“那就别去了，出城陪我玩。”

“今天是交接日，我已經70多天沒去部隊了。”

“曠了吧，不差這一天。”翁晨一口喝幹茶後覺得自己精神多了，杯子是奧修維德的護身符，他本來該立刻還回去的，此時卻捏在手裡，被搓成了一搜浮空船模型，“馬上就是蟲鳴季了，跟我去東大陸轉轉，一天就能回來。”

“你還沒睡醒吧？”

“走吧——奧斯。”翁晨拉長了聲音誘惑着雌蟲，“那可是東大陸啊，阿伽門諾很好玩兒的。”

“我20點前回來，喂鳥和訓練社會化的事就麻煩你了。”奧修維德起身，準備拿到護身符後就離開，卻被翁晨重新拽回到床上。

“那我能上你嗎？”

雌蟲的回答是掙紮着爬起來，把翁晨扛在肩上出門。下樓後他把還穿着睡衣的翁晨安置在客廳的沙發上，跟裘博恩打了個招呼：“晚上見，爺爺。”

“好。”裘博恩正忙着下棋，頭也沒擡地答應了一句，“晚上早點回來。”

奧修維德走了很久以後，老蟲子才把一局結束，擡頭就看到在另一張沙發上躺屍的翁晨，皺着眉問他：“怎麼穿成這樣就出來了？”

“别理我，老頭。”翁晨雙手合十放在胸前，看向頭頂壁畫的眼神有些失焦，“我正在反思我到底是做了什麼才把奧修維德變成這樣的，這樣下去恐怕要完。”

裘博恩感覺奇怪，他仔細回憶了一下，隻覺得生活不過是正在恢複正常，“他怎麼了？”

“他去工作了。”翁晨沉痛地說，“還是主動去的。”

裘博恩搖着頭站起身，準備繼續去手工室研究他的飛船設計圖，但沒忘叮囑翁晨：“精神上如果出問題了，記得及時去看醫生，你每個季節的例行檢查沒忘吧？”

身後傳來的是翁晨憤怒的回應：“我沒病！”

* *

胖墩兒進入軟羽期後就不用再依賴保溫箱生活了，為此奧修維德特意給它搭了一副鳥架，原本還挂着最後一道牌子的育兒室也徹底淪為了鳥房。

花季103天，奧修維德的假期結束，正式回歸部隊重新接手盟軍首領和駐軍大将的工作，同時也就意味着他每天會有10個小時的不在家時間，這就為翁晨增添了新的日常：他得負責胖墩兒的社會化訓練。

翁晨自己上樓換完衣服後直接去鳥房看胖墩兒，奧修維德早上已經喂過一遍孩子，所以他現在必須把小胖鳥爪子底下的那塊碎肉搶走，然後帶它出去适應人群生活。

翁晨一開始隻打算用鑷子，但胖墩兒即使被他标記也沒表現出一副多麼聰明的樣子來，無論翁晨怎麼拍它的爪子，小東西都死抓着它的肉不放。

“這是你中午才能吃的。”翁晨隻好上手去掐胖墩兒的身子，最後用了點力氣才把肉拿走，“你今天跟我出去，正好見見親爸媽。”

部分鳥架可以被拆下來握在手裡，翁晨起初就是做的這個打算，希望胖墩兒能安分地站在架子上，他隻要拿着一截木頭棒子就行。沒想到的是，胖墩兒似乎看上了他的肩膀，在鳥架上轉過一圈後，順着翁晨的手臂徑直走上了雄蟲的右肩。

“……”翁晨看着在他肩膀上老實站好的小畜生正在用它剛剛抓過肉塊的油爪子抓他的衣服，腦子裡想的是當年自己一個字一個字錄入家庭AI的禽鳥烹饪百科，“你說我等會兒去花園裡找隻能年紀跟你差不多大的崽子，悄悄把你換了，晚上被奧修維德發現的幾率有多大？”

胖墩兒知道翁晨在跟他說話，但他聽得懂多少内容，翁晨卻沒法知道答案，從小畜生的反應來看，它可能完全沒聽懂，因為胖墩兒現在正在用翅膀扇翁晨的臉。

雄蟲最後沒辦法，隻能說服自己這種對着鳥的說教也算是一種開智教育，說不定去了藍背鳥群，讓胖墩兒接觸過其他藍背鳥後，這隻還不到五個月大的小東西能懂事一點。

翁晨沒想到的是，鳥群并不願意接納胖墩兒。

當翁晨把雛鳥放在藍背鳥的休憩架上的時候，胖墩兒最先表現出來的是恐懼，而鳥群卻很熱情。随着時間的推移，胖墩兒逐漸表現出好奇，試圖與鳥□□流後，其他的藍背鳥卻飛離了小家夥的周圍，完全把胖墩兒孤立了。

翁晨站在很遠的地方，并且戴上了耳塞，他以為它們之間最少會有一段交流，但直到最後他等到的也隻不過是胖墩兒單方面的鳴叫。

雛鳥一開始的叫聲充滿了歡快，但是沒有鳥回應它，鳥群甚至在東張西望，躲避着胖墩兒的目光。後來在胖墩兒的聲音變得急切以後，有一兩隻鳥回過了頭，睡在鳥巢裡的老鳥也睜開了眼睛，但不久後它們又都若無其事地躲開了胖墩兒的呼喚。最後，胖墩兒的叫聲聽起來有些可憐了，它呼喚的對象并不是他的同類，而是遠遠站在一處，但始終都在關注着它的翁晨。

雄蟲走過來，把雛鳥重新抱回到自己的肩膀上，這次他沒再考慮衣服會不會被胖墩兒弄髒的問題，隻是用手指輕輕點了一下鳥喙：“抱歉，以後不會再帶你來了。”

他沒再帶着胖墩兒去别的鳥群飼養點，而是找了幾株栖息在迷宮裡的有智族讓它們試着跟胖墩兒溝通，之後得到的結果讓翁晨稍微高興了一點：胖墩兒的精神力确實發生了變化，有向獸族轉化的趨勢，但因為隻受到了動态精神的影響，所以可能會處在完全的飛鳥和獸族之間的微妙形式。

“意思是它有可能理解我說的話，也可以做一些成年人做的工作，但是這輩子沒變成人型，也沒法學會說話？”翁晨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可能做了件錯事。”

“也可能是件好事。”蘿瑰伸出的枝丫戳到胖墩兒後，雛鳥還在作死地用鳥喙去啄，差點把蘿瑰的毒液啄出來，“它的同類不接納它是因為不能理解它，就像我也不能理解真正的蘿瑰，你也不能把真正的角蟲當做同類，因為你是蟲族，我是有智族，而它們是蟲子和植物。本質上我們确實是同類，可實際上我們分屬不同的種族。”

“你的意思是我創造出了一個新種族。”翁晨把胖墩兒按在自己肩上，防止它因為太好奇眼前這棵草為什麼會扭來扭去還能說話而掉下去，“藍背公子鷹還沒進化出精神力就在它們的母星滅絕了，我能培育出這些鳥是因為得到了他們的DNA樣本。”

“那麼你現在創造出來的就是第二個種族了。”

“你沒聽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藍背鳥是雙性生物，如果你願意幫它，這孩子完全可以做到自我繁殖。”蘿瑰被胖墩兒盯得難受，幹脆從地裡爬出來變成了個五歲大的綠頭發娃娃，伸手把胖墩兒從翁晨手上要了過來，捧在手心裡順毛，“說不定它以後能繁衍出自己的種族，也可能最後回歸到獸族當中。”

“你覺得它們能自己進化出完整精神力來嗎？”

“鳥類和蟲子不一樣，你可以先這樣假設。”

翁晨看着被蘿瑰捧住以後，就老實地讓人家梳毛的胖墩兒，突然陷入了一種混亂當中，“我當時養他隻是為了好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