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周檀先轉移話題,“你來是待會兒要上山?”
王二搖頭,将手裡一直拿着的瓷瓶遞了過來,視線也随之落在了周檀那雙遍布傷痕的手上。
“去疤的。”
他以前在軍中聽同伍們說起過自家婆娘們有多寶貴自己那身嫩皮子。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皮上落了疤。
當時聽這話的時候,他還不以為然,左耳進右耳出,不認為這事兒和自己有什麼關系。
不知怎麼,那天看到小哥兒撲兔子的那副情景,他腦子裡忽然想到了本以為早忘了的事情。
雖然有些突然,但周檀還是自然地收了下來。
“多謝,藥錢多少?我給你。”
王二從善如流地如實報出了藥錢。
聽到他痛快得甚至有些迅速的回答,周檀低頭掏錢的同時,心底還是松了口氣。
如果王二真的白給他一份藥,那這藥他怕是還不能收了。
而且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長期合作夥伴,短期内他不太想折騰換人了。
這種分得一清二楚的相處方式正合他意。
這邊周檀松弛了下來,拿到藥錢的王二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甚至也非常滿意小哥兒在這方面的識趣。
周檀:太好了,他對自己沒意思,不用換人了。
王二:太好了,這人還算有分寸,沒有白拿了他的藥。
雙方都很滿意地對視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提出了:
“上山逛逛?”
“我去拿套子?”
兩人相視一奸笑 ,利索地收拾好打獵的家夥事兒,偷偷摸摸地溜上了山。
和王二合作的這幾天,周檀充分認識到了這人确實是個清清白白、遺世獨立的白蓮花。
從他身上幾乎看不到一絲村子裡其他同齡男人該有的其他世俗欲望和跳脫。
說幾乎,是因為王二在自己斂财方面的手段那叫一個出神入化,平日裡沉默寡言,一到了生意上嘴皮子立馬溜了起來。
有幸和他一起去了一次鎮上賣打到的野物後,周檀心裡看得那是歎為觀止,心裡甚至還有了些别的想法。
他有無數能在這個時代賺錢的法子,隻是在陌生環境下一人獨木難支,小富即安都怕鬼惦記上。
而王二有做生意的手段和路子,還有野心,為何他們倆不能聯手呢?
涉及到錢袋子的問題,兩人幾乎是一拍即合。
約定好了等明年雪一化,就出山聯手做買賣。
這幾日他上山頻率猛增,豆腐做得自然有些懈怠。
索性五牙兒他們幾個陸陸續續将周圍幾個村子兜售得差不多了。
占了先機的大頭已經賺了,剩下的隻需要隔三差五往周圍幾個村子賣幾闆解解饞。
“年前大年夜的時候,估計還能賣一茬兒,再等着年後走親戚時我再來。”五牙兒将這段時日拿的豆腐錢數給周檀。
不是他想拖到現在給,而是檀哥兒前幾日不收,說要讓他先記着,年前最後再給。
周檀接過錢袋子掂了掂,也沒數,“成,到時我給你留着。”
豆腐錢暫且不提,他今日找五牙兒和李桂來是有别的事兒。
“你們要兔子嗎?”
兔子?
五牙兒和李桂來了精神,托周檀的福,他們今年賺了不少銀錢,過年給家裡添些肉菜綽綽有餘。
隻是,五牙兒眯起眼,有些不敢相信,“山上的野兔子?你一個人弄來的?”
李桂倒是沒有想那麼多,連連喊道:“要要!你有幾隻啊檀哥兒?”
這些日子就是窮得揭不開鍋的家裡,過年時也得咬咬牙,攢下幾個銅闆,添點兒油水。
鎮上這段時日賣肉的一來都在搶,瘦成骨頭架子的兔子都有人要,周檀這肥兔子根本不愁賣。
因為這回五牙兒一個漢子在,三人原本一直站在堂屋處說話,周檀轉身掀開簾子進了西屋,出來時拎着一個看上去有些分量的背簍。
“最多能勻給你們兩隻。”
李桂瞪大了眼往背簍裡瞧,隻見兩隻灰撲撲的肥兔子窩在背簍底,每隻嘴裡都咀嚼着幾根還有些水分的幹草。
“這……”李桂想問這都是哪兒弄來的,但話到嘴邊,還是轉了個彎兒,“這兩隻我們都要了!”
周檀直接将背簍遞給了他,痛快得甚至有些不對勁。
“多少錢?”李桂拎着這兩隻兔子掂了掂,對這個沉手的分量十分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