炖煮到兔肉軟爛入味,土豆蘿蔔塊兒軟糯,還帶着肉味兒,筷子一紮就輕松穿透,加入其中的蘑菇一聞就是一股鮮美香氣……
周檀将竈膛裡還在燒着的木頭抽了出來,火勢漸漸轉弱。
他将鍋裡的兔肉炖菜盛出來一大半,然後再分成三份,分别裝到三個大碗裡。
蓋好木鍋蓋,鎖好屋門,就端着蓋得嚴嚴實實的大瓷碗向外走。
周檀去的時候,柳條兒正坐在炕上,借着小窗的光亮縫補着衣裳。
他一去,柳條兒就從小窗看到,連忙招呼道:“檀哥兒來了,快進來!”
“你是來找三娃兒的嗎?他在屋後頭壘柴火呢。”柳條兒一邊說,一邊放下手裡的針線,下炕。
周檀笑着進來,将一個大瓷碗随手放在了黃泥壘成的竈台上,“沒事,我來送點東西就走,這兔子還是三娃子背回來的,結果我一個錯眼,人就溜了。”
柳條兒一下炕就聞到了一股肉香味兒,他看着檀哥兒随手一放的大瓷碗就是一驚,都不用揭開布簾子就知道裡頭裝的是肉。
他連連擺手推拒,“這我們不能收!三娃兒咋還能打下來這個,檀哥兒你快拿回去!”
柳條兒以為三娃子在壘柴火,其實不然,他在屋後頭翻找有沒有合适的長木棍,好打磨一番做成檀哥兒那樣的長矛。
既然要拜師學藝,怎能不自備一把家夥事兒?
他在屋後頭聽到他哥兒的聲音,還以為是自己太想拜師一時産生了幻覺,聽錯了。
但再接着聽下去,他意識到檀哥兒真的來了,連忙扔下木頭,跑進屋裡。
“檀哥兒,那兔子我真的不能收!這都是你打的,我就是背了下來,我想拜師學藝不假,但也沒想依仗着拜師這層關系,厚着臉皮跟你讨肉吃啊!”三娃子急道。
周檀正色,“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向來喜潔,你給我撿兔子,一路背下山來,還給剝好了皮,收拾幹淨了肉,這份就該是你應得的!”
“是你自己幹活應得的酬勞,怎麼到了你嘴裡就成了仗着拜師這層關系讨肉吃?”
三娃子臉一紅,呐呐說不出話來,隻知道一個勁兒地點頭。
一直看着的柳條兒見狀也眨了下瑩濕的雙眼,跟着目送周檀離開。
兩個半大的蘿蔔頭低頭看着眼前這一大碗的肉菜,動容之後對視一眼,然後一起咧開嘴直笑。
挂念着家中鍋裡剩下的兔肉炖菜,周檀加快了送菜的步伐和進度。
到李桂家的時候,春嬸子剛好在外頭坐着擇菜,見到這碗兔肉炖菜也是一臉驚喜。
一邊嗔罵着這孩子真見外,一邊轉身回屋,将周檀送過來的大碗倒出來,然後又往裡裝了滿滿一大碗的白面和地瓜面兒摻着的面條出來遞給周檀。
臨走前,還往周檀手裡塞了把自家曬的粉條兒。
這把粉條兒正中周檀下懷,他推辭不掉,索性就收下了。
人情不就是來回換來換去才有的嘛。
大不了他這段時間多上山幾回。
到林郎中院裡時,林郎中正巧不在園中,隻留下之前那個曬藥的小童在擺弄着藥草。
見到周檀來後,還和他作揖,“郎中去鎮上坐診了,不在家中,請問小哥兒可有什麼…事情?”
小童嘴裡呼之欲出的‘病恙不适’在看到周檀手裡的粗瓷大碗時,及時咽了回去,換了種說法。
周檀也不進去了,隔着外頭栅欄,溫和地将碗遞給曬藥小童,“無事,今日難得有些收獲,來給郎中加個餐。”
小童接過大碗,點頭道謝。
送完菜,他終于騰出手來,輕松地端着一碗面條兒和一紮粉條兒往回走。
快步回去時,他忽然想到屋裡的小黃,一直守在竈膛邊上聞着兔肉味兒,估計早就急得直哼唧叫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