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坐着的老婆子第一個起身,“那我們這些老家夥就不客氣了啊!”
兩根粗糙的指頭撚起一塊兒豆腐,立馬就被這嫩滑的手感驚到了。
原本利索扔進嘴裡的動作也遲疑了一下,放慢了将豆腐放進嘴裡的過程。
“娘嘞!這豆腐這麼軟和!”另一邊一個嬸子驚歎道。
這話雖不是從年老婆子嘴裡說出來的,但卻正是她此刻最想說的。
“不止,吃起來還有股不知道什麼香味兒。”
“對對,就是還有股香味兒,嫩得我連這口爛牙都沒用上,一出溜就滑下去了!”
“還是檀哥兒會門手藝好,哪愁沒人娶?”
“人檀哥兒本就長得顔色好,如今還有了這門做豆腐的手藝,再找個殷實的好夫家做正頭娘子不成問題!日後擎等着享福吧!”
“啧啧,檀哥兒啊,還是命裡帶福氣。”
嬸子們七嘴八舌地讨論着豆腐,還吃人嘴短似的捎帶着誇一誇周檀。
嘴唇子一張一合,還時不時意猶未盡地咂吧下,似乎是在回味剛才的珍馐美食。
前頭本來聽着還挺正常的,到了後面,他是越聽越不對勁兒,臉上挂着的客套笑容都快維持不住了。
一旁的吳嬸子聽那些婆娘将豆腐描述得那叫一個嫩滑香醇,眼珠子一轉,伸手就想去拿木片兒上剩下的最後一塊兒豆腐。
周檀眼疾手快地移走,狀似溫和地笑了笑,“吳嬸子,當真對不住,豆腐就切了這些,忘記給您留了。”
吳嬸子眼珠子一瞪,指着那最後一塊兒豆腐道:“兔崽子你耍我!那不是還有一塊兒嗎?!”
她可是盯着牛車上的人都拿了,包括三娃子都被塞了一塊兒豆腐,哪裡還有誰沒有?
周檀不理她,側身将木片兒往前一遞,“老文爺,嘗嘗我這豆腐,嫩得很。”
吳嬸子一愣,她竟然忘了還有在最前頭坐着駕車的老文叔,神情一下子呐呐。
剛才一直被吳嬸子忽略了的老文叔頭一轉,撚起一塊兒豆腐就往嘴裡扔。
感受着豆腐的滑嫩,雙眼享受地眯了起來,誇道:“我吃過你這豆腐,三銀來送過一回,不錯!”
他到這歲數,這口牙都快掉光了,本以為再過兩年隻能喝碴子粥,沒想到還能吃着這麼新奇的吃食。
牛車上的人就着這豆腐的神奇之處唠了兩句就趕緊閉上了嘴。
無他,冷風實在太大,刮得人臉生疼,一張嘴就嗆風。
周檀也轉過頭,神情平淡地看着前方彎彎繞繞又狹窄的小土路,跟着牛車晃晃悠悠地朝鎮上去。
一旁的吳嬸子神情恨恨,盯着周檀和三娃子護在胸前擋風的背簍不知在想些什麼,時不時還低聲地嘟囔着些什麼。
從扭曲的神情和不時看向周檀那兩眼恨恨的眼神中,不難看出她在暗暗咒罵着些不堪入目的話。
周檀權當沒聽到,拍了拍三娃子的肩膀,讓他繼續專心看着牛扭屁股走道。
“行了!吳繡花!趕緊給我把嘴縫上!這麼大歲數了還在這兒欺負個孩子!良心都被吃進狗肚子裡去啦?!”
前頭悶頭趕路,抽着旱煙的老文叔聽了一會兒,也聽不下去了,粗着嗓子,頭也沒回地狠狠呵斥道。
吳繡花一下沒了聲響,再不敢說什麼。
老文叔在村子裡輩分大,德高望重,還管着村裡唯一一頭牛,平日裡去鎮子上還要多仰仗人家。
但到底是心甘情願閉嘴,還是不情不願閉嘴,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
牛車出發得早,到鎮上的時辰還不算晚。
約好回去的時辰和地方,幾人各去各自的目的地,迅速分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