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苦口婆心，生怕宋詞不但踩對方一腳，還要把錯全攬到自己身上。畢竟，感情不比利益，雙方投入的時間精力，難以做到平均。在這種事情上，金錢反倒更容易算清。

不過，宋詞在禮尚往來方面，從來不肯占人半分便宜。而且她跟單裕談的時候，消費能力有限。因為這個緣故，她跟對方約法三章，互相送的禮物，價錢都不高，多半是親手制作。為此，張晨還誇過單裕善解人意。

現在想想……

單裕那時已經工作一年了，簽了公司，開始在電競行業嶄露頭角。雖然她不露臉，但憑借那一手花裡胡哨的操作，外加一嗓子低沉沙啞的中性音，吸引了一大批女粉。女野王，玩的英雄也帥，在虛拟世界裡，人氣自然火爆，一度拿了某直播網站遊戲區的十佳。

這種層次的主播，收入根本不低吧？

還真夠聽女友話的，工作一年把房子首付都攢夠了，送對象的禮物，愣是沒一個價值超五百的！

算了，這樣也好……

張晨想，反正在自己的監督下，好友同單裕提分手時幹脆利落，應該不會下什麼落人口舌的話柄。不然，萬一那小子反咬一口，宋詞豈不是要被網暴？

雖然可能性不大，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是單裕這種道德水平低下的。

對愛情都不忠的人，還能指望得上？

為此，張晨三令五申，不許宋詞再想那個渣女前任……

宋詞也想忘記，但前任總擾人清夢。

她夢見奔現時，車站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分明沒有互相交換照片的兩個人，卻在嘈雜擁擠的環境中，一眼就認出了彼此。通過各自緊張的神色，期待的目光和手中的花束。

她夢見東風拂面，吹開三月的櫻花。溫和的、柔軟的、粉嫩的，一朵一朵，壓彎了枝頭。和煦的春光下，落紅如雨，堆瓣成雪。垂在身側的手一點一點靠近，終于十指相扣。

分明沒有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連親吻的次數都屈指可數。簡單碰一碰微涼的唇瓣，摸一摸彼此的臉頰，就是久别重逢後難得的親密。可就是這樣平淡如水的生活，告别之後，也能讓宋詞的心缺上一大塊兒……

做夢的壞處顯而易見，宋詞又一次沒睡好。

七點半的鬧鐘響起後，在五秒内被關掉。她睜開眼，換好衣服，拉開窗簾，然後洗漱。畫了個淡妝将眼下淺淺的烏青遮住，檢查公文包裡的電腦和數據線。确認無誤後，出門上班。

小區外有早餐公益項目，宋詞在小攤前，花七塊錢買了一個最基礎的套餐，邊走邊吃。剛好在進地鐵站前吃完，丢掉垃圾。公司離她住的地兒不遠，通勤時間大概四十分鐘。

打完卡是八點五十五分，宋詞來到工位上，打開電腦。同事們陸陸續續地到了，在最後五分鐘内。大家互相打過招呼後，辦公室就安靜了下來。

風鈴科技有限公司，說是一家做動漫的，但其涉及領域很廣。圖書影像、内容創作、周邊衍生、媒介宣傳甚至網絡遊戲，都在它服務範圍内。甚至，還能定制虛拟主播的Live2D模型。基于這種情況，在這公司，畫師就是一塊兒哪裡需要往哪裡搬的磚。

“宋詞，你過來一下。”手上的事兒剛完結，還沒被分到新項目的宋詞，本以為可以摸個魚。結果剛泡完茶，就在茶水間門口撞見了原畫組的主管李達。

主管李達是個很幹練的女人，三十歲出頭，做事雷厲風行。她拿着工作用的iPad Pro，劃拉着宋詞之前提交的色稿。宋詞擰緊小巧的保溫杯的杯蓋兒，應聲走了過去，心怦怦直跳：“主管，是稿子甲方不滿意，需要重新修改嗎？”

李達擡起頭，不苟言笑：“那倒不是，公司的項目，在對方驗收完簽過字就了結了，一般不包售後。這次喊你來，是有新的任務交給你。”

“星秀電競想給手底下幾個熱門的不露臉主播定制虛拟形象，我把咱們組畫師符合要求的作品都發送了過去。他們負責人很中意你的稿，已經跟公司簽了合同，指定你來主筆。”

“啊？”宋詞不解，“可是我……我不擅長……”

李達打斷她：“五張稿，提成近五位數。你就照着他們給的選手本人照片來畫，然後略作修改就行，渲染建模又不需要你負責。”

“而且人家給了兩周的時間，不算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