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疑聲過後,是一道沉穩溫潤的男聲。
“自然。”
“可是我覺得,餘師叔雖然成了妖王,但隐羽閣的事定然不是她做的。”
“師尊也是這麼說的呢,他還說,隻要能将餘師叔帶回青淩宗,定會還她清白。”
幾道附和的聲音年輕稚嫩,叽叽喳喳的帶着獨屬于少年的活力。
沈霖立刻作出反應繞到古樹後,視野之中出現了幾道穿着青色弟子袍的年輕人,腰間青色玉佩随風伶仃作響。
是青淩宗的人?
沈霖瞳眸微顫,想到剛剛看到的劇情,她調動靈力控制着湛廿塵帶到身後,少年的薄息微微灑落在肩頸,沈霖有些不自在地聳了聳肩,仍舊小心翼翼地觀察着眼前的一切。
湛廿塵雙拳緊握死死盯着眼前少女認真又專注的臉,心中早就恨極了的他吐出的話語如淬了毒藥那般,犀利又惡毒。
“怎麼?姑娘腦子壞了?”
“看着這些大宗的人一向和妖族不對付,想将我送出去讨個好臉。”
“可現如今妖契已成,我若意外死了,以後你可就别想與其它妖類結下妖契了。”
瀛洲妖契分為兩種,一種是妖類和人類互相選擇,妖不必聽命于人,縱使哪日不願繼續契約,妖和人有其一放棄便算解除。
還有一種,便是人的實力遠遠大于妖,靠自身的力量壓制住妖強逼對方結契,将妖變成獨屬于自己的傀儡。
這種方式雖然能完全控制妖,妖類也無法單方面解除契約,可一旦妖死了,結契的人此生此世,便無法再與其他妖類締結契約。
沈霖選的自然是第二種,可不同的是,她的力量弱得可憐,放在平常,是湛廿塵看都不會看的存在。
望着面前少女不為所動的模樣,湛廿塵半放在身側半握的手緊了緊,他心中恨意和屈辱滔生,隻想在擺脫控制後立刻撕裂面前這奸詐卑鄙的女子。
“依我看,還不如趁現在趕緊把妖契解了。”
他吸了口氣,語調故意和緩了幾分,但仍能品出惡劣。
隻是沈霖心思全然沒在上面,她冷靜地盯着前方,并未給出回答。
湛廿塵的意思她能明白的七七八八。
但——
開玩笑,人已經得罪了,現在把妖契解了,這小反派幹的頭一件事就是殺了她。
眼見着不遠處一群人離此處越發近了,沈霖正思考着要怎樣自然又合理地過渡進劇情,餘光瞥見身側湛廿塵沾滿血污的破爛衣袖,她眼珠子一轉,頓時有了主意。
而後,隻聽‘咻——’地一聲,沈霖操縱着湛廿塵的身體從空中騰起,又飛速地向前沖去。
湛廿塵上一秒還在為沈霖漠不關心的态度憤恨不已,下一秒便已頭暈腦脹地飛在空中,等到徹底反應過來,他的面前已出現數十道泛着寒光的利刃,身穿青色弟子服的人團團将他圍住。
目光掃視過那一張張帶着詫異,厭惡,嫌棄的臉,他指尖微動調動着體内的妖力,正欲拼死一搏,遠方有道熟悉的女聲傳來。
“各位!請手下留情!”
少女的聲音依舊讓人生厭,湛廿塵手中妖力未散,眉頭卻是擰的緊緊的。
不是想要他的命嗎?
現在這麼一副着急忙慌的語調又是想幹什麼!?
鬼使神差地,他擡起頭來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隻一眼,他便如被雷劈了一樣愣在原地。
不似剛剛洋洋得意的模樣,女子此刻發髻亂糟糟地團在一起,白膩精緻的臉上沾滿不知從哪蹭來的血和灰,那雙原本靈動狡黠的眸子不知為何蒙上一層淡淡的水汽,幾滴哀怨的淚珠似落非落将眼尾染得發紅。
仿佛也注意到他在悄悄地觀察,少女緩緩動了動眼珠,當即将哀怨的視線移向此處。
不好!
對視的一瞬間,湛廿塵心中警鈴大作,剛剛對方看他的眼神可不似表面那般楚楚可憐。
于是,在湛廿塵和青淩宗衆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之下,沈霖面上喜極而泣,猛地就朝着湛廿塵身上撲。
大把大把的眼淚從眸中滴落,她死死扯住湛廿塵想要逃離的袖子,哭訴的語氣聽起來卻是情真意切。
“夫君,還好你沒事~”
“怎麼樣,那個餘老妖沒為難你吧?”
她一邊抽抽搭搭地哭,一邊扯起湛廿塵的袖子就把鼻涕往上抹,涕泗橫流的模樣看上去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
湛廿塵望着袖子上那一塊塊不明的透明液體,頓時氣得青筋直冒,從唇齒間溢出的話也被沈霖用手捂上。
女子溫軟的氣息自四周蔓延,湛廿塵耳根頓時染上薄紅,連帶着眼尾也蔓延粉意。
他擡起手來想要一把将對方推開,這一動作卻促使女子扯住他的動作更緊了幾分。
“不知姑娘說的餘老妖,可是那瀛洲妖王?”
兩人在這裡一分一秒對峙期間,一道溫潤爾雅的男聲自頭頂傳來。
沈霖擡頭,正巧對上一雙帶着笑意的眸子,眼前男子雖然也是穿着弟子袍,可款式與其他幾位倒是不太相同。
他頭戴玉冠,青色袍子上繡着層層翠竹,面上帶着溫笑,可也不乏嚴厲。
沈霖見狀心中有了主意,她将懷中滿臉黑線的湛廿塵抱的更緊了,擡眼滿是警惕地開口:“你是誰?我為何要告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