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知初幾乎不假思索便追了過去。
夜漸深,月光如水,屋頂上的黑影與她交錯躍動于連綿的屋頂,一時間,她隻能聽到耳邊的風聲。
其實祝家的喜宴是否順遂她并不在意。
但,有人在西街裝神弄鬼這件事,無法不令她好奇。
會是他嗎?
一路追到街角偏僻的一條陋巷,越知初已然躍至那黑影身前。
西街已盡,此處在禹州城内是西北交接之所,因此屋頂也變得稀疏,她與那黑影相隔不遠,卻仍然彼此瞧不清晰。
越知初悠然地拍了拍手,先聲奪人:“怎麼?裝完鬼,就想跑?”
那人沒說話,身影頓在對面的屋頂,氣息卻似乎變得紊亂起來。
越知初也不急。
追蹤此人的路上,她已經覺察這人大約是受了傷,明明腳上踏着極好的輕功步子,氣息卻時沉時浮。
她隻是,不緊不慢地跟着,不逼近也不落下,直到耗完對方的體力。
眼下,對方應當快到極限了。
此時如若交手,即便對方是多麼身懷絕技的高手,也斷無逃脫的可能。
所以,她又開口道:“我隻是路過,攔不攔你,全憑心情。但我這人吧……”
她銳利地凝視着對面一襲黑衣的身影,語氣驟然冰冷:“我若心中生疑,便決意糾纏到底。”
對面的人似乎怔了怔,身形偶有一絲晃動,卻仍是沉默不語。
越知初歎了口氣,恹恹地問:“就是沒得談?”
她緩緩擡起一隻手。
她并不喜歡殺人。
但這人的輕功她再熟悉不過。
如果謝軒可以對莫掌櫃的死視若無睹,是否也可以接受這個“鬼”死在暗夜中?
她能确定的是,淩軒門的人出現在祝家的喜宴,不會是偶然。
可派人裝神弄鬼,攪得婚禮人心惶惶,謝軒會是什麼目的呢?
明明整個淩軒門一夜之間銷聲匿迹,她的“蛛”部苦尋多年也毫無頭緒,卻忽然在禹州城大張旗鼓地做起了糕點買賣,如今,又跑到高門大戶公然鬧事……
越知初總覺得,禹州城,表面上雖有“天下六府”的風光,背地裡,卻藏着什麼令她不安的暗流。
可思慮歸思慮,隻見她輕輕一揮手,對面那黑衣人便連悶哼都來不及發出,便一頭從屋頂栽倒落地。
越知初飛身躍至那人身邊。
“我知道你們不怕死。”她居高臨下地看着地上掙紮的黑影,眸中沒有一絲情緒。
“但……”她忽然俯身湊近那人,“我能讓你生不如死。”
說着,她一把扯掉那人蒙面的黑布。
可映入眼簾的景象,令她深深感到震驚。
那竟是一個女子!
準确地說,是個女孩子。
那稚嫩的面容看起來,分明不過十五六的年紀。
女孩臉上密布着不知什麼留下的疤痕,交錯而雜亂,看起來甚是可怖。她正痛苦地蜷着身子,口中發出不明所以的嗚咽。
越知初幾乎立刻反應過來:“你是啞巴?!”
而她手中的那片黑布,在問出這句話的同時,瞬間被捏成碎片。
謝軒……
你果然該死。
越知初當然對淩軒門的行事作風了然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