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檸擡眼時，卻隻見面前秋語的工作人員捧着一堆衣服等她試，好像沒有其他人來過一樣。
——————
“所以，說了這麼多，你不敢去搭話？”
孟錦秋從一桌的文件裡擡起頭，嘲笑道：“沒想到啊桓離，你也有這麼一天。”
桓離張開胳膊仰躺在沙發上，閉着眼：“什麼一天？”
“愛而不得的一天啊！”孟錦秋站起來收拾物件，将最後的信息發完，伸了個懶腰：“終于輪到你了。”
桓離胸膛輕輕顫動着悶笑幾聲，竟然沒有反駁。
孟錦秋頓感大事不妙：“玩笑歸玩笑，你不會真動心了吧？”
他揉了揉眉心：“隻是任務而已。”
“那就好，不然事兒可就大了。”
“怎麼？”
“你還不清楚大将軍啊？早把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桓離涼涼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孟錦秋被他眼神慎得慌，打了個顫：“幹嘛？我說的實話啊。而且我不也是一樣，玩歸玩，真的動心是不能的。”
桓離站起來，走到窗邊，衛星瑩白的光慢慢爬上他的臉，眉目清冷如山巅寒雪。
“不，”他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我的心由我自己做主。”
孟錦秋愣了一下，垂下頭：“是嗎。”
“休息吧，不早了。”桓離看了眼時間，轉身朝電梯走去。
旋轉門合上的一瞬間，他垂眼，在冷光燈下顯得不近人情如神祇般的俊美。
屋内安靜下來，桌上光屏還像多米諾骨牌一樣立着，不停跳出新的消息。孟錦秋一揮手切斷了所有網絡，屏幕都瞬間變暗，隻有窗外瑩瑩如月光芒灑進來，停在他的腳下。
他往後退了兩步，融入黑暗。
桓澤曾告誡過他，不要讓自己和桓離陷入不必要的險境。但想必，他們從出生便已深陷其中了吧。
半夜，桓離房間内隻有一盞月球形狀的小燈亮着，燈光昏黃黯淡，映在他眼中如兩團将熄的火。手環停留在灰暗的聊天界面，因為比賽時間不能與本校以外的學生交流。
桓離突然很想，試試打破比賽規則的滋味。
他被自己的念頭惹笑了，垂下頭笑得肩膀顫抖了好一會兒。好像從認識程野檸開始，她離經叛道的反骨就源源不斷地影響他。
第一次想反抗桓澤的命令，第一次想任性地不管帝國軍校的死活，第一次想打破比賽規則。
想見她。
——————
程野檸最終和蘇玖買了款式相似的禮服，一個長款一個短款，兩人和陸行風文昭彙合，吃完晚飯才踏着一路星光回别墅。
“玖，你說下個星球會是哪裡呢？”
今晚她喝了點低度數的果酒，微醺的眼神亮晶晶的，好像夜空中兩盞星星。
“你希望是哪裡？”
程野檸笑起來：“嗯……不知道。”
星星醉了，如流光般閃動。
蘇玖攙着她回到房間，她嘴裡嘟哝着亂七八糟的詞彙，一會兒喊“媽媽”一會兒喊“别跑”，半刻也不消停，隻有倒在床上之後才像被關掉了開關一樣安靜下來。
AI來幫她清理了身體，留下一套幹淨的睡衣退了出去。蘇玖跟昏迷的程野檸無聲地對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紅着臉幫她穿上睡衣。
待蘇玖躺到床上，天光已經從昏暗變得微亮，睡意如潮水湧來，她閉上眼睛，一滴淚從眼角劃過鼻梁，滴落在枕頭上，水漬緩緩暈開。
未來到底會是什麼樣的，她原本根本不會在意。但如今，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牢牢抓住，丢進了命運那混沌的洪流。
翌日早上，幾乎所有軍校生都還在睡覺歇息。因為前場比賽中學生們經過高強度的整天作戰，并未休息，于是帝國将抽選儀式定在傍晚，兌換所也在中午才開始開放。
程野檸難得睡到了自然醒，窗外晨光已大亮，透過厚重的窗簾灑進來，細小塵埃剛飄舞一會兒，就被空氣淨化器收攏了。
她伸了個懶腰，不緊不慢地洗漱完走出門，發現蘇玖和其他幾個機甲師正坐在桌前，手中搗鼓着什麼精細的小玩意兒。
“做什麼呢？”程野檸走上前，手搭在椅背附身下去看。
蘇玖早聽到她在房間裡的動靜，便也沒有被突然的聲音吓一跳，隻是笑着将手捧到她面前，程野檸捏起她手心那個機械銅制小鳥。
“不知道她們從哪兒聽的小道消息，說是下場比賽的備選星球大部分是平原賽場，所以就準備些運輸工具。”
程野檸上下左右看了幾遍：“這是被壓縮過的？”
“不是，本體就這麼大，做完之後會安裝結構器。”
旁邊一個人已經做好，火急火燎地塞進空間囊，對她們說：“時間快到了，快穿好衣服走吧，咱們是第一個進兌換所的，不能遲到了。”
幾人都應下，迅速收好工具，換上校服後進入傳送電梯。
兌換所設在一個虛拟空間，期間沒有任何直播畫面，學生們可以自行選擇。
腳下是純黑的水鏡面，踏上去會激起一陣陣并不存在的漣漪，每種物品前都有“标價”寫明需要的積分，幾個責任重大的指揮都開着手環的計算器在精打細算。
程野檸不用管那些“柴米油鹽”，溜溜達達地到處亂逛。
平原地區适用的防風罩和機械羽翼的價格要比其他的貴一些，更令她們覺得小道消息是真實的，這場比賽确乎大概率是在平原星球。
海洋适用的氧氣儲存囊、防水罩、避水空間囊都比平原器具便宜五倍。
“太誇張了吧，跟白送有什麼區别？這不是明擺着告訴我們下場在平原嗎？”程野檸有點懷疑。
陸行風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點點頭：“确實，不過這麼便宜的話也會有人換的吧。”
“不，除了前幾名的，剩下的軍校積分隻能省着點花。”傅禮骞走過來，看了看他們面前的物品：“怎麼？你想換這個嗎？”
程野檸挑挑眉：“可以嗎？”
“當然，你賺了那麼多積分，給你一些，随意分配。”他在手環上一劃，程野檸那邊就收到了消息。
“兩萬？！是不是有點太奢侈了。”
傅禮骞還要趕着去挑選稀有材料，便擺擺手走了：“随便用，用不完下次還能兌換。”
程野檸在陸行風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把所有海洋用具全換了，量足夠聯邦軍校全體人員換用三次。
“诶诶！随意也不是浪費啊！”
程野檸拍拍他的肩：“比賽裡用不了就帶回去呗，總不可能一輩子用不上。”
無言以對，他比了個大拇指，轉身去看稀有材料。
蘇玖急急忙忙跑過來：“野檸！”
“怎麼了？”
“我想要點東西，傅禮骞說給了你兩萬分，讓我來找你。”她有點氣喘，但還是直起身指向一個方向。
程野檸朝那邊看去，是機甲材料區。
“好啊，你想要什麼？”
蘇玖帶她來到一個黑台子前，上面懸着一塊兩人高的巨大白石料。說是石料，表面卻浮着一層流光般的金色，不規則的表面随着它自身跳躍，在光下也折射出不同的花紋。
“這是白霞玄礦，上面的花紋和光都是天然的，而且質地輕盈卻很堅硬，是偵察機甲的頂配原料。”
頂配确實頂，價格一萬三。
程野檸倒也沒有心疼積分，爽快地拿下了，石料進入一個小空間囊，跌進她手裡，她轉身就遞給蘇玖，頗有千金換紅顔一笑的氣勢。
“你平時還做偵察機甲？給誰啊？”
蘇玖聽她話裡竟然有點酸味兒，便笑道：“什麼呀！你不是想要翅膀嗎？這個用來給素月做最合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