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呢？那雙眼睛經曆了多少風霜和折磨，卻還是帶着疲憊而堅韌的溫柔。

他用力蓋住自己的眼睛，不讓回憶繼續落入那個無盡的深淵。

羅莎知道他在想什麼，說道：“你尚且如此，那麼程钰呢？她這十幾年，如何能安然入睡？他們的孩子又踏入這條路……”

齊文山低着頭：“我明白了。”

羅莎站起身，她的脊背因為年齡和曾經的外傷而無法長時間保持直立，但她忍着疼痛也不會在别人面前彎下腰來。

“派人保護她，帝國那邊也一定會出手。”

齊文山有些驚訝，本來M570星系和帝國比較親近，但因着羅莎的緣故，一直沒有臣服于他們，沒想到程野檸的出現将會徹底改變她的立場。

“我會的。”齊文山直起身，敬了個标準的軍禮。

羅莎擡起手，眉眼淩厲，仿佛這層脆弱的外殼下，還是那個英姿飒爽、雷厲風行的女将。

待她的身影從走廊盡頭消失，齊文山才收回目光。他有點洩氣，跌坐在柔軟的沙發裡。

這時連忠的信息發來，他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下直播，就發現下個比賽星球是B星系的。

“B星系的蟲族沒問題了嗎？”

齊文山回：“當然，不然桓澤和那群家夥會允許它放在選項中嗎？”

連忠自嘲地笑笑：“說的也是，不過你手氣也真好，估計他們得連夜清理戰場了吧。”

齊文山嗤笑一聲：“又不是我清理，該他們的。”

連忠仿佛打開了回憶的大門：“說起來，我們當年的一場戰地對抗賽也是在這個星球。”

“是。”齊文山愣了一下，轉頭看外面無垠的天空。

那一年，命運才剛剛開始轉動它悲劇的輪盤。

抽選結束後，還有幾個校賽主辦方的人上台發言，不過都是些官方又無趣的話，程野檸聽得直打哈欠。

光腦被收回，現在手環的消息功能隻能手動回複。

【九尾】這次的賽場我好喜歡！

【小檸檬】你已經知道了？

【九尾】星際指揮系就坐旁邊，他們一下就認出來了。這個星球特别好看！

【小檸檬】真的嗎？那正式比賽前先逛一圈吧。

【九尾】好啊好啊！可惜沒有光腦，别說留立體影像，連照片都拍不了……

【小檸檬】我們沒有光腦，但是随行老師有啊，讓他們幫忙拍一下就好了。

【九尾】對诶！

————

學生們收拾行李準備出發前往新的賽場星球——B12星系王子星。

“這名字挺有意思。”程野檸坐在飛船的人體工學椅上，扭來扭去找最舒服的姿勢。

陸行風點頭：“據說跟一個童話故事裡的星球很像，就取了這個名字。”

“什麼時候到，我想先去逛逛。”

旁邊閉目養神的同學說：“這次的路程要久一點，因為那個星系無法設定跳躍隧道，隻能到附近星系飛過去。”

程野檸有點遺憾，雙手枕在腦後：“唉，不會要明天正式比賽才到吧，我還想輕松地看看風景呢。”

陸行風想了想：“應該能晚上到，隻能輕松地看看夜景了。”

程野檸點點頭，就這麼靠着牆睡着了。

一望無際的金紅楓林，滿地鋪着散落的紅葉。枯葉踩碎的清脆聲響傳來，一個女孩，抱着什麼東西在狂奔。

她就這麼跑過程野檸的身邊，仿佛帶過了一陣暖風。

程钰！？不，是程钰年輕的時候。

程野檸感覺一陣目眩神迷，景象輪換後，是一個落日懸崖。碩大的太陽綴在天邊，像一根燃燒的蠟燭，将周圍的雲層染成暖紅。

那個夢中人半跪在地，抱着程钰，另一手将一個東西扔了出去————

程野檸驚醒了，眼前是一圈人臉，吓得她差點跳起來。

陸行風見她醒了，長舒一口氣：“還好你醒了，不然我們就把你塞進治療艙了。”

“我怎麼了？”

“你好像在做噩夢，一直哭，怎麼喊都叫不醒你。”

哭？程野檸抹了一把臉，還真是一手的淚水。

陸行風展示了一下毛巾：“我去擠了兩次了，你快喝點水吧，一會别虛脫了。”

她接過同學遞來的營養液，噸噸噸灌進去。

“即将到達B12星系主星——王子星。”

“恒星狀态穩定，天氣晴。體感溫度18攝氏度，濕度百分之六十，能見度十三千米。”

陸行風把她拎起來：“走了走了，第一場比賽，給他們個下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