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檸凝住目光,想是要從齊文山的眼中探究出一絲動搖來:“我的父親?”
“雖然你沒見過他,他是一個英雄……”
齊文山正要好好地感慨一番舊日時光,對于小輩的憐憫之情剛發芽,就被程野檸無情地踩滅。
“嗤,”她的淚光全然消失,仿佛剛剛那個脆弱尋求安慰的孩子不是她:“是嗎?”
語氣中盡是無所謂的态度。
齊文山有點急切:“你不想知道他嗎?”
“我的母親含辛茹苦把我養大,我感激她就夠了,關我父親什麼事?我連他的面都沒見過。”
“因為他已經犧牲……”齊文山突然停住,他的精神氣好像卸了大半,那個故事是不允許提起的。
那傳奇一般的人,擁有壯麗傳說的人,像雲像風一般,擁有自由而高尚靈魂的人,被“絕密”檔案封在了遙遠的過去中。
他不想讓自己的孩子踏入軍校,踏入自己的老路,而留下的人們連這點也沒能做到。
難道這個人,隻能留在他們這一代老去的人殘破不堪的回憶中嗎……
齊文山有些懇求道:“孩子,别忘了他。”
程野檸轉身時正好聽到這一句,她愣了一下,胡亂點點頭,奪門而出:“再見。”
跑過走廊,跑過禮堂,跑過人來人往的教學樓,她一直跑着,像是停下來就會失去所有力氣。
心跳得太快了,程野檸跑到無人的角落裡,蜷縮起來。安靜的地方所有聲音會被放大,她的心跳聲震得耳膜發疼。
光腦上和程钰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上個周末,都是些普通的家常。程野檸翻看着記錄,心底的感情波濤洶湧,纏繞糾結最後剩下一片委屈的酸澀。
程钰從來沒有提過有關父親的一切,而且對于戰争很是厭惡。但當她在家裡翻出刀和古書時,程钰沒有任何反應,從未阻止自己練武,甚至考軍校時還會和她認真讨論。
盡管這對于程钰來說,是一個再也不想涉及的話題,但她永遠支持程野檸的選擇。
程野檸感動地想,也許她是希望自己和父親一樣,做一個軍人。
突然一個視頻通話彈了出來,她條件反射點了接受。
“你在哪兒呢?”陸行風的大臉出現在面前。
程野檸耷拉着眼皮:“在逃課。”
陸行風連忙把屏幕捂住,躲到教室角落裡,小聲道:“你搞什麼?!”
“一會兒理論課,你快回來。”
程野檸“噌”地一下站起來:“靠!染川老師的課?”
“是啊!再不回來,她拿武士刀砍死你。”
程野檸切斷通信拔腿就跑。
染川霞子,嬌小可愛的外形,卻是全聯邦最兇殘。敢在她的課上開小差都能稱之為勇士,更别提翹課的人了。
程野檸抛開emo情緒,乖乖回去上課。
校長室内——
齊文山一臉愁容地坐在沙發上,手中捏着一隻雪茄,翻來覆去就是沒抽。
連忠:“不抽還我。”
齊文山瞪了他一眼,把雪茄朝他的頭扔過去:“還你就還你!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
連忠看都不看,擡手就接住,把雪茄放回盒子,癟癟嘴:“怎麼了,我要不這樣,哪來的福利給這些孩子們?”
齊文山走到窗邊,深吸一口氣,歎道:“現在的風氣真是……我們那時候,可沒有這麼多彎彎繞繞。”
“時代變了,”連忠拿起一個金銅镂空小球在鼻子前嗅了嗅:“老古董。”
“對了,你怎麼突然有興緻來‘莅臨指導’了?”
齊文山摸上手腕處灰紫色仿木紋手環,又歎了一口氣:“你也知道,今年的校賽全程直播,聯邦想趁這一年揚眉吐氣,但是帝國的學生裡……”
“桓家、蘇家、霍爾特的本家後裔都在。”
連忠皺眉,不滿道:“你怎麼也用血統來定義學生?聯邦今年的孩子都很優秀。”
齊文山感歎到:“所以我隻能盡力幫幫他們,希望能發揮出最多的實力。”
連忠冷哼一聲。
“這個月軍隊沒什麼事?”
“暫時沒什麼,”齊文山坐到沙發上,少有地躺倒椅背:“你聽說了吧,B星系出現了蟲族。”
連忠表情嚴肅起來:“聽說了,内部消息封得很嚴實。你們都解決了?”
“好在隻是一小部分,首先切斷了蟲族所在星球的信号發射,其他星球沒有危險。”
連忠點點頭。
“這種東西,不是幾百年前就消失了嗎?”
齊文山皺眉:“隻是沒出現在我們面前,不代表消失。”
他站起身:“好了,我要去跟老師商量一下教學計劃,你忙吧。”
連忠在光腦上聯系了飛船:“好,我馬上也去星聯開會了。”
齊文山站得筆直,擡手戴上軍帽,堅毅而銳利的眼神令他仿佛回到了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時代。
“阿忠,時代變了,但我們聯邦的信仰永遠不變。”
連忠點點頭,敬了一個标準的軍禮,目送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