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夕照透過茂密的樹冠,籠下婆娑斑影,宋廷宣站在樹下,穿着一身儒雅青袍,在浮動的光影中凝定不動,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青宛。
他今日陪宋妙玉來寺裡上香,沒想到會與魏家人迎面撞見,此刻與青宛隔空相望,一時百般滋味萦繞在心頭。
自去歲青宛的外祖父一家闖入宋家鬧事後,父親和母親便勸他退婚,他不願,他們便将他關在房中,不準出門。等到他被放出來時,兩家的婚事已經解除了。
他第一次喜歡上一個女子,原本一切進展都如他所願,卻不曾想,二人婚事最後會落得這般田地。
隻差一步,隻差一步她就是他的妻了,最後卻因為家世門第,流言蜚語,不得不退掉婚事。
原本以為時間能淡忘一切,可事情過去那麼久了,他仍舊無法釋懷,青宛的音容笑貌還時常出現在他夢裡,他渴盼着能再見她一面,大抵是上天也聽到了他心底的聲音,今日才給了他一個碰見她的機會。
魏璋瞥了宋廷宣一眼,旋即又回頭望向青宛,見二人神情都有些失魂落魄,不由沉了臉色。
魏持盈看熱鬧不嫌事大,當着魏璋的面,故意道:“二姐姐,故人相見,怎麼不打聲招呼呀?”
聞言,青宛瞬間回神,她下意識看向魏璋,就觸到他陰恻恻的視線,心登時提了起來,低眉斂首,不敢看宋廷宣半眼。
魏持盈嗤笑一聲。
魏璋皺了眉。
青宛與宋廷宣有過一段是衆所周知的,眼見場面尴尬,老太太清咳一聲道:“行了,都别停在這了,走罷。”
老太太發話,衆人便重新起步,從宋廷宣面前走過,出了山門。
宋妙玉見兄長失魂落魄的盯着青宛離去的背影,不由輕歎一聲,安慰道:“哥哥,别傷心了。”
宋廷宣滿臉失落的盯着那道清纖的背影,直至完全消失不見,才回了神。
“我沒事。”
宋妙玉見他眼眸黯淡,甚至泛有水光,不禁在心頭幽幽歎氣,扭頭瞥見不空送客返回,隔着老遠距離朝她雙手合十施了一禮,卻是垂眸低首,不敢看她,一副避她不及的模樣,不由在心頭苦笑。
她又比哥哥好上多少呢?
話說魏璋等人回到小院,眼看天色将晚,魏夫人忙吩咐丫鬟們擺飯。
晚飯用的素齋,席間寂靜無聲,唯有碗箸相交時的輕響。
青宛腦海裡還回想着傍晚和宋廷宣偶然撞見的場景,一時胸口悶悶的很難受,心不在焉用完晚飯後便躲回廂房靜靜哭了一場。
半夜,趁着老夫人她們都睡下了,魏璋悄無聲息進了青宛那間廂房,此時青宛剛吹滅燈燭準備歇下,猛然間瞥見屋裡多出一個黑影,她吓得抖了一抖,險些叫出聲來。
隻見魏璋就站在她幾步之外,眼神晦暗幽深,瞧着怪滲人的。
她強作鎮定,提着心出聲:“你…何時進來的?”
魏璋不緊不慢行至她跟前,俯身湊近她:“哭了?”
青宛眼睫顫了一下,下意識退開些距離:“沒有。”
魏璋内心冷笑一聲,阒黑的眼眸盯着她哭得明顯紅腫的眼,陰森森的。
青宛被他這樣盯着,隻覺心裡一陣發毛,隻想趕緊打發他走:“你…你快回去罷,這裡是佛寺清淨之地,莫要宿在這裡。”
這座小院乃參禅所用,一切陳設布局都有佛教之物,她屋裡就擺放了一個小佛龛,裡面供奉着一尊白玉魚籃觀世音,法相莊嚴。
魏璋卻當作沒聽見一般,忽然攥住了她手腕,将人帶到懷裡,抱住就開始親。
青宛大駭,掙紮着推拒:“這裡是參禅之地,祖母她們也離得不遠…你别……”
魏璋含着她的耳珠含糊道:“祖母她們睡下了……”
青宛咬着嘴唇兒,兩道長眉蹙着,被他邊親邊推到床上,壓在身下。
魏璋力氣極大,因着是武将,常年訓練,身上的肌肉很結實,壓着她像一座山紋絲不動,她根本推不開他,隻能任由他帶有薄繭的手在她身上作亂,将她剝得□□。
今夜格外難熬,魏璋悶聲不吭伏在她身上,嘴上半點不提傍晚遇到宋廷宣的事,卻壓着她狠狠折騰了許久。
小院不大,各間廂房距離并不遠,她不敢反抗,怕鬧出動靜被老太太她們聽見,加之她近來有意在他面前表現得比較乖巧順從,便隻能忍氣随便他折騰。
到了後半夜,她已是精疲力盡,在昏過去的前一刻,青宛偏首盯着小佛龛裡的觀音佛像,呓語般喃喃:“魏行昭,你信因果報應嗎?”
“不信。”魏璋用了一記蠻力。
青宛深深皺眉,面色痛苦地呓語道:“我信……”
你會遭報應的,魏行昭,觀音大士都看着呢。
魏璋停住了動作,往小佛龛看去,就見觀音的佛像正微笑着凝視他。
翌日晨醒,滿床淩亂,身側早已不見魏璋身影。落蘇輕步過來,扶她起身梳洗。
青宛顫巍巍下床,剛走一步,就覺刺痛無比,身上也似被巨石碾壓過一般,不由得嘶嘶抽氣。
落蘇見狀,忙叫外間做活的銀翹進來幫着攙扶她去浴房,一番清洗後,梳妝穿衣,方才出了門去,去廳堂裡與衆人彙合。
青宛到時,除了魏璋,家中女眷都已聚齊,正坐在堂中喝茶。
魏持盈見她姗姗來遲,忍不住朝她翻了個白眼,譏諷道:“二妹妹真是好大的面子,攀上了大哥哥就是不一樣,都敢叫祖母和母親等你了。”
青宛不欲與她起言語沖突,遂忍着身子酸疼,屈膝福身緻歉:“青宛來遲,還請祖母和母親恕罪。”
魏夫人冷哼一聲,故意将手中茶盞重重放下,茶水濺滿了桌子。
魏老太太臉色亦是冷淡,“你父親在世時待你不薄,此番為他做法事,你合該更有誠心些。”
青宛不欲解釋,也不好解釋,隻好又福了一禮,低聲下氣應了聲“是”。
一旁的魏如嫣見她行禮姿勢微微有些怪異,不假思索便脫口而出:“二姐姐,你腿怎麼了?是身子不舒服嗎?”
話音剛落,其餘人就不約而同将視線投在她身上,細看之下,發覺她行動姿勢确有些怪異,裙擺之下,雙腿似乎還在微微打顫。
青宛心裡咯噔一下,見衆人目光直白,一錯不錯的在觀察她,頓時漲紅了臉,心下一陣羞恥與難堪。
此事魏持盈和魏如嫣這兩個未出閣的少女不清楚原因,魏老太太、魏夫人及姚姨娘卻是過來人,三人一眼就瞧出了是怎麼一回事。
魏夫人臉色登時拉了下來,隻見她驟然起身照青宛臉上打了個嘴巴子,指着罵道:“下作小娼婦,佛門清淨之地竟還勾着爺們行那檔子事,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生出的浪蹄子,不知廉恥,放蕩不堪,可恨!可恨!”
青宛被扇得半邊臉火辣辣的疼,耳邊聽着魏夫人刻薄的指責和謾罵,也不敢還嘴,隻得含羞忍辱的咽下委屈,淚珠兒無聲滾落下來,滴在水磨方磚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