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魏朔乃定北侯府的旁支,且是庶子,根本沒資格插嘴。
但幾日前,他剛打勝仗,被皇上親封正四品廣威将軍,氣焰正盛。
而魏清甯雖是一甲進士出身,可惜侯府衰落多年,在官場上遭人落井下石。盡管她不惜以身涉險,破獲幾起大案,也才熬到一個六品芝麻小官。
故而,魏朔話音一落,歸雲齋内外的氣氛就微妙了。
背新娘看似是件小事,實則暗藏玄機。
往小了說,這是包括定北侯府在内的,整個魏氏一族的掌舵人之争。
若定北侯當衆選了魏朔,如同放出信号,魏清甯日後或成家族棄子。
往大了說,這決定晉王以後在朝堂上更倚重誰。
晉王現在就等在花轎旁。誰背她上花轎,誰就代表整個侯府,晉王日後必定也更親近誰。
想通背後深意,衆人再瞧歸雲齋的對峙局面,目光也充滿深意。
大多人更看好魏朔。
他如今乃禦前紅人,沒出面也就罷了,當衆主動站出來,若定北侯再拒絕,無異于打皇上的臉。
但也有人覺得,魏清甯才是定北侯的嫡親血脈,從小又親自教導,感情深厚非常。
更有知情人,痛斥魏朔過河拆橋!當初魏朔參軍過了年歲,還是魏清甯不計前嫌幫的忙。忘恩負義之輩,怎能代表侯府?
一時間,衆人紛紛瞧向定北侯,關切他會如何抉擇。
定北侯早年馳騁沙場,如今雖已兩鬓斑白,但目光如炬,不怒之威。
對上他冷冽如刀的視線,魏朔頭皮發麻。
但一想到先前那麼多年,都被魏清甯壓着一頭的不甘與憤懑,他仍堅持道:“晉王身份尊貴,不好令其在外久等。我來背會更輕快些,還請侯爺準允。”
定遠侯深深看了他片刻,目光掠過他,移到遠一點的魏清甯處。
語氣威嚴:“清甯,你的意思呢?”
……
侯府大門外,晉王已下馬。
棗紅色高頭大馬另有人牽着,他本人負手立于花轎旁,自有很多官員上前祝賀搭話。
朝中很多四、五品官員前來道喜,看着魏朔的面子不假,但更多是想與晉王結交。
大銘朝規定,皇子成婚後,便能參與朝政。
中宮所出的晉王,雖不如祁貴妃的祁安王更受皇上喜愛,但皇子怎麼着也比他們強百倍。
早早結交,日後同朝為官,多一二分情面才好辦事。
晉王素來和善,來者不拒。含笑與官員們寒暄,正好打發時間。
“王爺,裡邊吵起來了。”
這時,有親衛上前,附耳對他禀報了歸雲齋内的事。
晉王笑意不減,隻輕輕颔首。
親衛了然。
王爺這是要靜觀其變,順勢瞧瞧王妃這兩位兄長一文一武,誰更有能耐。
魏清甯是王妃一母同胞的親兄長,自幼得定北侯親自指點,進士及第出身。
但不過官職六品,這樣的芝麻小官如今一抓一大把。
魏朔作戰經驗豐富,手握數萬軍權,才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且在大銘朝,正四品才能入早朝議事。
王爺成親後初入朝為官,早朝上正是需要幫手之際,魏朔或能為王爺多赢得幾分勝算。
可惜,魏朔隻是王妃的族兄,難保一直同心協力。
“王爺,您覺得誰勝算更大?”待周圍沒了外人,親衛低聲問。
他想起,前幾日晉王曾下令搜集了魏朔的生平,詳盡翻閱至深夜,提都沒提魏清甯。
親衛猜測,晉王肯定更鐘意魏朔。
晉王垂眸,摸索着右手上的碧玺佛珠,隐約露出手腕上一寸疤痕。
疤痕淺淡,見證滄桑歲月。
他瞧着猙獰疤痕,漫不經心笑了:“凡事不到最後一刻,都不能蓋棺定論。”
親衛狐疑:“以如今這壓倒性局面,魏清甯還能逆風翻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