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終于再次見到了江知鶴。
江知鶴身着一襲鮮亮紅衣官袍,紅色本是最豔的顔色,卻因他大病初愈的虛弱而平添了幾分不尋常的柔和與脆弱。
他緩緩步入禦書房,陽光透過窗棂,斑駁地灑在他蒼白的面龐上,更映襯出他此刻的憔悴。
那雙狐狸眼失去了往日的狡黠與靈動,眼睑微垂,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疲憊與病态的迷離,仿佛被一層薄霧輕輕覆蓋,失去了往日的銳利與城府,卻多了一份令人難以言喻的慘淡與哀愁。
我和他不過幾步之遙。
“罪臣,參見陛下。”
他強撐着病體,動作雖緩,最終在我面前緩緩跪下,膝蓋觸地的聲音響在空曠的禦書房内,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
江知鶴沒有再擡頭,他在等我叫他起來。君王不言,臣子又豈敢擡頭呢,在這個時代直視天顔就會被殺頭,王權就是最鋒利的劍。
潤竹好像感受到了我和江知鶴之間不同尋常的氛圍,眨了眨眼睛,有些無措地扯了扯我的衣袖:“陛下……?”
我轉而看向潤竹。
這麼一看,潤竹的這雙眉眼,确實是和江知鶴真的很像很像,可是眉眼之間的神态卻完全不像,潤竹是懵懂、天真的,甚至有幾分怯懦的,而江知鶴毫無疑問是鋒利的、極具豔麗攻擊性的。
他們其實一點都不像。
“免禮。”我叫江知鶴起來。
“下去吧。”
這句話是我對潤竹說的。
潤竹有些羞怯地看了我一眼,指了指桌上的那副半成品,
“陛下,這幅畫是同陛下一起畫的,對潤竹來說很是珍貴,奴才鬥膽,請陛下賜畫。”
聞言,我低頭看了看這畫,說句實話,沒什麼稀奇的,畫的也不是很好,也就是随便畫畫的程度,唯一稀奇的就是,這幅畫有一半是出自當朝天子之手,僅此而已。
“好,那就贈與你。”
我很快道,這種小要求,沒什麼好不答應的。
聽見我答應他,潤竹的臉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悅,雙眸閃爍着興奮的光芒,仿佛懷抱中的不僅僅是一幅畫,而是什麼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