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笑:“自然是因為不到告訴你的時候。”
說完,他又要往上湊。
卻被霍雨浩又捂住了嘴,然後喉結被對方溫熱的唇啄了一下。
霍雨浩撩完就跑,唐三直接一挺腰坐起,一胳膊将霍雨浩從背後環住,往自己懷裡一放。
接着,他一手攬着霍雨浩的腰,一手扶着霍雨浩的後腦勺,瞳色幽深地又貼了上去。
“你怎麼這樣啊!”霍雨浩含含糊糊地說。
***
第二日傍晚,王秋兒孤身回到了史萊克學院。
霍雨浩按照和唐三商量好的,将帝天交給他的逆鱗轉交給王秋兒,又把有關利弊盡數告之。
王秋兒靜靜地聽他說完,點了點頭。
出乎霍雨浩意料地,王秋兒并未猶豫,直接撩起長發,将逆鱗戴在了脖子上。
逆鱗玄黑,泛着紫意,映襯着王秋兒的金眸格外冷靜。
霍雨浩本想攔着,在觸及她的眼神時,心中一怔。
“看來,你想得很清楚。”他道。
王秋兒:“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我身負大氣運,出生時母親便是難産大出血,我還被臍帶纏住脖頸。母親扯斷了臍帶,又用利爪劃開了纏住我脖頸的臍帶。但成年金猊的爪子太鋒利,輕易就劃斷了臍帶的同時,也劃破了我的脖頸。可她顧不了太多了,她甚至沒辦法顧及自己血流不止的下身,就要帶着剛剛出生的我躲避天敵。”
“是帝天救了我,讓我母親得意面目完整地被埋葬。他也許是因為感受到了我身上的氣運,知道我是帝皇瑞獸才救得我,但這不重要。我不在乎他那時心裡想什麼,我隻是清楚無比地記得,是他、是帝天救了我。在知道我的身份後,星鬥大森林無怨無悔地養育我,那些成為我食物的一些魂獸,甚至會反過來為我祈禱。我不在乎他們心中究竟如何想,我隻清楚無比地知道,是星鬥大森林養育了我。”
“遇見你之後,我第一次知道星鬥大森林外還有那麼大的世界,還有那麼多生靈。我無比向往,因此生出了入世的想法,也付出了行動。但我從未想過抛棄生我育我的家,再遇見你、遇見唐川、遇見你們所有人,經曆了這些後,我更是清楚無比地知道,終有一日、或是說隻要星鬥大森林需要我的時候,千山萬水,我都會回去的。至于成神的機緣?”
王秋兒說到這兒,很淺地笑着,搖了搖頭,“我不在乎。”
霍雨浩默然片刻,有些澀然地開口:“我以為,你會永遠向前。”
王秋兒挑眉,“回到星鬥大森林,就不是向前嗎?從前的我也許是這樣想的,但現在我不這樣想了。星鬥大森林外的世界,教會了我很多。霍雨浩,你應該為我感到高興,有時候永遠向前不是灑脫,而是找不到駐足的地方,從前的我就是這樣的。但現在的我,已經找到了我可以停留的地方。不停的風,還是駐紮的草,都可以是我,一個是從前的我,一個是以後的我。有需要的話,未來我會回到星鬥大森林;但如果可以的話,再未來的我,也可以繼續出來闖闖。”
說完這些,王秋兒停了停,反過來勸導霍雨浩。
“如果說從前的我‘目中無人’,一心隻是闖闖,那你就是太在乎了,甚至不惜停下自己的腳步。如今我想通了,你呢?我聽說,尋找自己的路,是史萊克學院每一位内院弟子最重要的修行,在入學時最重要的考核也就是回答自己的路。霍雨浩你呢,你還記得你當時找到的路嗎?是不變,還是已經變了,還是說應該變了?”
***
“哥,你還記得第一次在海神閣修煉的時候,穆老讓我們找的路嗎?你的路,有變嗎?”
前往星羅帝國的途中,霍雨浩坐在馬車上,問唐三。
唐三略有些疑問,但嘴上直接道:“我記得,沒有變。從繼承海神神位的那一刻,我就找到了這條路,不會再變了。你想做出改變了?”
霍雨浩深吸了口氣,搖頭:“不,我不想變。我隻是……王秋兒那天和我說些話,她提醒了我,我居然才發現,我有些忘記自己的路了。”
他松了那口氣,坦然笑道:“不過,經過這一次,現在我更确定了,那就是我要走的路,就是我想走的路。我想……永遠不要被束縛,可以主動停下腳步,卻決不能不清不楚地停下。”
“你覺得之前的你……”唐三猶豫問。
霍雨浩點頭:“我……怎麼說呢?我一直覺得我就想一隻壁虎,依附着我所處的環境。哥,你知道嗎?姐姐被救回後,我有一次和她聊了很久。那之後我就一直再想,如果、如果加入聖靈教的是我,或者說……在星鬥大森林的那一次,我遇見的不是小雅老師和大師兄,而是聖靈宗的人,比如鐘離那三兄弟,那我會變成什麼樣?還會是現在這副模樣嗎?我覺得不會。又如果,我遇見的是日月帝國的人,像橘子一樣,被徐天然帶回了日月帝國,但我會成為和橘子一樣的人嗎?我覺得會。”
“玄老之前單獨找了我,他告訴我,言院長放棄未來繼承海神閣閣主的機會,我和大師姐,會直接成為順位繼承人的候選人,而不再是隔代繼承人。那一刻我覺得,我、我受之有愧。我并不是一個合格的,可以繼承這個位置的人,我隻是恰巧遇見了很好的人,恰巧進入了一個很好的學院,恰巧認識了一路而來這些幫助我、引導我的人。”
“和王秋兒聊過後,這些天我又仔細想了想,我覺得也許我就是一個本質也很好很好的人呢?如果我繼續留在公爵府,我會成為像公爵夫人那樣、像每一個欺辱過我與母親的人那樣,但我離開了,是我自己選擇離開的。母親讓我不要恨,讓我一個人也要好好待在公爵府。但我選擇了記住那些仇恨,選擇了離開,那是我第一次突破那些無形的束縛。我的路從一開始就決定了,我永遠不會被束縛的。”
唐三靜靜地聽霍雨浩講完,很欣慰地笑着說:“我也總是這樣,不停地覺得迷茫,又不斷地想清楚、想明白。一次一次地思考,時而清醒,時而糊塗,但終歸在不斷地認清自己。”
霍雨浩也笑着說:“這種感覺真好。每想清楚一點,就覺得前方豁然開朗,未來一片光明,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
唐三點頭:“趁着你清醒,和我說說呗,你打算到了後怎麼做?”
霍雨浩手肘擱在車廂的窗沿上,撐着臉,想了想:“我打算先和公爵、公爵夫人聊一聊?”
“對峙?”唐三問。
霍雨浩挑眉:“别用這麼劍拔弩張的詞好不好,聊一聊,懂不?母親至死都未放下白虎公爵,我也很想知道,在他眼中我母親究竟算什麼,我母親苦苦堅持了那麼久的喜歡和愛算什麼?我要聽他親口說。至于公爵夫人,你就當我要和她對峙吧,她下令将我母親貶為最低等的女仆,放縱那些仆役欺辱我母親,我要付出應有的懲罰。”
“之後呢?”唐三接着問。
“那些仆役,我也要一一找到他們,我要他們得到懲罰,想我母親道歉。再之後,就像我曾經決定的那樣,我要帶着母親堂堂正正地離開公爵府,清清白白地離開。她将作為她自己,被她的孩子體面地下葬在一片山清水秀之地,永遠地擺脫那個囚困她一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