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煉了一會兒，霍雨浩收回了手。

“怎麼了？”唐三擡手幫他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發，問，“還在惦記着試驗的事？”

霍雨浩有些郁悶地點了點頭，“雖然第一步成功了，但後面事還有一堆，是成是敗也說不準，我這心也就一天也安不了。”

說着，他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坐過來一些吧，晚上還是有些冷的，你那邊風大。”

唐三起身坐了過去，還從儲物魂導器中找出一件大氅，兩個人一起披着。

“最難的是第一步，今天這些魂師的情況，以我的眼光看來，是沒有問題的。後面的試驗，主要是為了驗證單一魂靈提供多個魂環和單一魂師與多個魂靈配對的情況。從你的情況來看，前者是幾率實現的，隻是不知道所提供魂環數量和魂獸年限是否有關；至于後者，我認為是可以，隻是也許就和融合魂環時有年限要求一樣，對精神力、身體強度有要求。”唐三慢條斯理地說着。

“這些你也都清楚，無非就是具體如何試驗的問題。試驗能否成功轉化可以在短時間内召集大量處于瓶頸期的魂師，但想要驗證一對多的情況，卻要在同一個魂師身上試驗，也就是說我們要等到今天這些配對了第一個魂靈的魂師突破到下一個境界。時間，是最寬裕卻也是最有限的東西。”

霍雨浩歎了口氣，“是。魂靈計劃能夠說動帝天前輩，最重要的就是因為其中一對多的可能性。如果一位魂師隻能配對一位魂靈，隻能得到一個魂環，基于人類魂師與适合轉化為魂靈的同級、甚至高一級魂獸之間的數量差距，獵殺魂獸仍将是獲取魂環的主要途徑。那麼，魂靈計劃将毫無意義。我即便有信心一對多是可以的，但我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内向帝天證明。”

“而即便帝天可以等，等這些魂師突破到下一個瓶頸，但畢竟、遲則生變。”唐三接着道。

“沒錯。”霍雨浩點頭，“這一次，如果王秋兒真得獻祭犧牲了，帝天絕對會召集獸潮，來向我、向學院要個交代。一旦獸潮發動，人類魂師和魂獸之間的敵對關系就又會蒙上一層不死不休的血仇。我們這次躲過了，焉知不會有其他的事，引得帝天發動獸潮？唯有趁熱打鐵，借此機會，大大緩和兩者的關系。”

說完，霍雨浩又歎了口氣，“就算這些都驗證了，徹底成功了，魂靈計劃要推廣，全大陸的魂師，我一人絕不可能顧得過來，這意味……我需要一個團隊，甚至應該說是、組織。”

“哥，一個把握着魂靈轉化咒語，連接着魂獸與魂師關系，甚至說是把控着魂獸與魂師未來的中間人，該如何做到永遠保持絕對的公正呢？這樣的公正，不是中立的，是真正客觀的，沒有自己利益的，連第三方都做不得。”

“……這個世界上，想要使人順服，有兩個辦法，發自内心的愛戴和不可消除的恐懼。”唐三輕聲而嚴肅道，“你不可能讓後來人都愛戴你，更不可能讓後來人的後來人愛戴後來人。所以你要做的，是制造恐懼，可以世世代代傳遞，與魂靈轉化咒語一起，缺一不可的恐懼。”

“……”霍雨浩神情恍惚，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我可以自創一個咒語，與魂靈咒語一起教授。這個咒語最好是，和魂靈轉化咒語是一體的，沒有剝離的可能。”

唐三點頭：“按理來說，你隻是傳授一個咒語的話，沒有足夠的研究樣本，即便後來人想要解譯，隻靠空想，也是做不到。”

“有道理。”霍雨浩應道，“老師傳授給我的亡靈魔法，是他多年的所學所思，我如今施展魂靈轉化咒語，卻也隻是依葫蘆畫瓢，對這咒語的内涵卻是不曉得。想隻單看一個咒語就推演出分離的辦法，是萬萬做不到的。隻是……”

“隻是，接下來的日子，你可有的忙了。伊老留下的那些，也不知道多久你才能學明白。”唐三戲谑輕笑。

霍雨浩立刻苦了一張臉，“都是老師那麼多的所得，我如何能在這短短的時間内學明白？我總得趕在這個組織開始建立之前就準備好才行，哎——”

“加油，我看好你哦！”唐三摸了摸霍雨浩的頭。

霍雨浩有些煩躁地排開他的手，“你要真得想幫忙，就該和我一起研究才是，不要在這裡站着說話！”

自己說着，他突然靈機一動，“對啊，你可以和我一起學啊！唐門三大暗器的圖紙，殘缺百年，你都能自己一個人研究出來。我從前給你的那張和魂導器結合的二代圖紙，也是你先主導，我輔助你畫出來的，隻是被我放在腦子裡帶回去了。說起來，在這方面，你可比我強多了。”

唐三挑了挑眉，“不要，我還要繼續研究其他二代暗器的圖紙呢。”

“哥——”霍雨浩拖長了腔調，抱着唐三的胳膊，眼巴巴地道，“你幫幫我嘛！”

唐三抖了一個激靈，“和誰學的？”

“大師兄。”霍雨浩毫不猶豫地說，“我上次看他算賬算了半天，求王老師幫忙，就是這樣的，一下就成功了。”

唐三捏了捏他的臉，“乖，少學大師兄的行徑，不适合你，更不适合我。”

霍雨浩努了努鼻子，“那你就說吧，這忙，你幫不幫？”

唐三一笑，“幫，你的忙我不幫，我幫誰啊！”

“這還差不多。”霍雨浩得意洋洋。

“要不要睡一會兒？”唐三又攏了攏大氅，“再過一會兒該天亮了，你都沒怎麼休息。”

霍雨浩點頭：“睡一會兒，你也睡一會兒。這麼多魂獸魂師在，不會有沒眼的來找死的。”

唐三點頭，往後面的樹幹上靠了靠。

霍雨浩側了側身子，窩進了唐三懷裡，“我怎麼感覺你又長高了好多。明明我修為都比高，怎麼總是比你矮半個頭。”

唐三無奈：“身高的事，和修為高不高有什麼關系。”

“你最後長多高了？”霍雨浩偏頭問他。

問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唐三自然明白，他的精神力無聲無息地勾搭上霍雨浩的精神力觸手，“不到兩米。”

“不到？”霍雨浩的精神力不滿地抖了抖，“具體多高？”

“原本是九五左右，但魂力轉化後，又長了一點，隻是沒有量過。”唐三仔細想了想，回道，“大約是九七、九八的樣子吧。”

“一米九八？”霍雨浩的精神力劇烈地抖了兩下，好像他在小聲驚呼，“我好像才九零。”

“你怎麼知道？”

“我記得我被卷入亂流時候的情形，我有靈眸嘛，掃一眼就知道了。”

“掃一眼？”唐三心中緊了緊，“你是怎麼做到掃自己一眼的？”

“……？！”霍雨浩反應了一下，陡然一驚，“不對！不對！我是、我不是我，我當時的視角，是第三視角，我是……看到了‘我’在亂流中的情形。為什麼是第三視角？那不是我自己的記憶嗎？”

“……”

“……”

兩人一時沉默，瞌睡蟲一下都跑了。

“……那天，”霍雨浩舔了舔嘴唇，“我和天夢哥談起來，他最後問我，從我想起的記憶來看，正常的時間線是——‘你’在萬年前成神，和……和小舞是夫妻；萬年後我又成神了，和‘你’的女兒唐舞桐是夫妻。後來神界危機，你集衆神之力幫我躲過時空亂流去尋找拯救神界和大千世界的機遇。然後又神祭扭轉時空，送我到了萬年前，改變了曆史，阻止戰争。然後我又神祭了，死了，轉生到萬年後。但奇怪的是，曆史仍舊是被改變前的模樣，直到我從問情谷出來後，曆史才被我改變的曆史覆蓋了。”

“覆蓋？”唐三歪了歪頭。

霍雨浩：“……你沒去翻過圖書館那些史料典籍吧，我翻了，還套過大師兄他們的話，他們現在都記得的是，‘唐三先祖’沒有妻子，更沒有愛人，是單身。但你記得嗎？我們第一次來學院路上，小雅老師給我們講了‘你和小舞’的戀愛史。”

“……”唐三陷入了沉默，“我也發現了。問情谷告訴我，我是因為你的離開而過于悲恸，于是前任海神和修羅神聯手封印了我的部分記憶。但我先不明白的是，隻是我一個人忘了，為了所有的資料都沒有你的痕迹，甚至還給編造了一個莫須有的戀愛經曆。”

“其實我有個想法。”霍雨浩木着臉道。

唐三對上他的目光，眯了眯鳳眸，“這麼巧，我也有一個。”

“我在進入幻境前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力量。”

“問情谷說有一股力量襲擊了考核空間。”

兩人的精神力同時傳遞出消息。

這一瞬間，兩人隻覺得有一股涼意爬上後脊，他們的精神力也感到一股酥麻。

“哥，你說……那個回到過去的，真得是未來的我嗎？”霍雨浩求證般地問，“會不會，那個我其實沒有跨越那麼長的時間，他來到了這個時空，恰巧進入了考核空間。然後，也許是神力不足了，也許是什麼其他的原因，他沒有辦法再往前走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