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寬敞的會議室内，零零星星坐着七八個人，卻都一言不發。

“怎麼了？大家覺得有什麼問題嗎？”左側沙發上，大師雙手捧着一杯熱茶，表情僵硬地問。

霍雨浩看着手上的資料，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角，“兇神戰隊，四十級銀鬥魂戰隊，銀鬥魂級别賽四十六戰三十一勝。共擊殺對手達六十三人次，傷殘對手九十八人次。”

“大師，小唐他們的确需要一些刺激性訓練，但這個兇神戰隊似乎并不合适。傷殘率接近五成，這意味小唐他們一旦出現失誤，就很有可能喪命。我覺得這太冒進了，還是要循序漸進才好。”

大師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他看向其他人，問道：“你們覺得呢？”

弗蘭德拿沙發當躺椅一樣癱着，勸道：“小剛啊，這雨浩說得也有道理，我們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大師：“弗蘭德，我來學院的時候，你可是說好了，訓練一事歸我管。”

“呀！”弗蘭德怪叫了一聲，“我是答應了，但我這不是也沒插手嘛，我就是……表達一下我的想法，交流，交流嘛……”

大師嚴肅地道：“我不會拿小唐的性命開玩笑。這樣的訓練，我早有計劃。按照原本的進程，他們也該在索托大鬥魂場接受這樣的訓練了。隻是我們如今在趕路，但換個場地并不影響訓練内容。”

“這些天在外面，他們也見了些事，精神也處于繃着的狀态，更能接受些。現在接受刺激性訓練，反倒比原計劃的更好。”

“這……”弗蘭德看了看其他老師，又看向霍雨浩。

霍雨浩攥着手裡的資料，想起前幾日篝火旁，唐三看向他時亮晶晶的雙眼。他有些于心不忍，卻還是點了頭。

***

唐三幾人接到老師的通知後，雖然有些議論，卻都是圍繞着對手的實力，并沒有過多關注其他。

但唐三想着弗蘭德在說起對手緻死率較高時奇怪的表情，還有一旁霍雨浩欲言又止的狀态，他皺眉思索，卻也隻本能地覺得奇怪，并沒有猜到大師的“良苦用心”。

他都隻是這樣，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一群人沒心沒肺地上了擂台，然後不到半刻鐘，就一個個臉色難看至極地回來了。

“人呢？”

霍雨浩看着向他走來的唐三，輕聲問道。

唐三神色有些呆滞，臉色也有些泛白，但整個人的狀态要比霍雨浩實現料想的好得多。

“他們還在後場，在……”唐三吞吐道。

霍雨浩了然：“都在惡心，是嗎？”

唐三點頭，帶着霍雨浩向後場走去，不解地問霍雨浩，“老師上場前，難得地允許我用暗器，是料想到這個結果了嗎？”

霍雨浩點頭，又搖了搖頭，“不是料想到這個結果，而是這個結果就大師想要的。”

“我不明白。”唐三道。

霍雨浩歎了一口氣，“小唐，從前你們一直在學院，雖然也參加過鬥魂，但都隻是博弈賽和賭鬥，安全性很高。你們所見的，最大的罪惡，是像不樂那樣調戲、猥亵女子。但這個世界上，還太多太多更糟糕的事情，也有太多太多算不得人的東西。有些人輕視生命，更有些人玩弄生命。”

“這樣的時局，能夠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地過一生，萬中無一。而你們，作為魂師，更難。總有一天，你們會直面那些糟糕無比的事情和人。你們不僅僅學會保護自己，更要學會保護他人，所以你們要學會……殺人。我并不推崇暴力，但時局不穩、人人自危，若他人揮刀向你，你隻能且必須反擊。否則你的任何怯弱乃至憐憫，都有可能是自掘墳墓。”

“但我更希望你們能夠明白，手中的刀是為了守護而存在，而不是欺淩與玩弄。我也希望你們記住今日的痛苦，殺人不是一件快樂的事情，無論目的是否正當，隻是你們應當以良善的目的去學會承擔這份痛苦。”

“學長——”唐三低聲輕喚，看着霍雨浩，神情恍然而向往。

他不僅僅想成為霍雨浩口中，能夠以良善的目的學會承擔痛苦的人，更希望成為像霍雨浩這樣，即便強大、受人崇拜，卻依舊會溫柔地俯身說出這些話的人。

霍雨浩輕輕一笑，“我不是非常确定的大師的想法，但這是我的所想，是我希望你們可以思考的東西。”

他們一路走，早就來到了後場。霍雨浩剛剛說得每一句話，不僅落在了唐三的心裡，也被戴沐白、奧斯卡、馬紅俊、小舞、甯榮榮和朱竹清聽到了。

戴沐白一手撐着一旁的重物，一手攥緊了手中的小袋子。

他雖然生而異瞳，但五官輪廓英挺硬朗，如今神情肅然更顯正派。

“霍雨浩，你放心，我明白了。”他鄭重地道。

奧斯卡一向懶散不着調，說話做事帶着柔，但如今說出來的話卻也擲地有聲，“放心吧，小霍，我奧斯卡從來不怕這些妖魔鬼怪，也不屑卻做這些妖魔鬼怪。”

其他衆人紛紛點頭，叫霍雨浩放心，連向來不管天不管地隻管吃的馬紅俊伸出胖墩墩的手和霍雨浩撞了下拳。

***

刺激性訓練的效果超乎尋常的好，但也讓人身心疲憊。

霍雨浩本以為唐三今天會睡得很早，沒想到回到自己房間時，卻見人家已經等着了。

“今天這麼累，怎麼還來了？”霍雨浩洗過手，一邊擦着手坐下，一邊問。

唐三抿着唇從二十四橋明月夜中拿出圖紙，擡頭看着霍雨浩說道：“你今天說得那些話，我都記住了。我會更加努力的，努力追上你，這樣你就不用一個人承擔那些痛苦了。”

霍雨浩一呆，随即忍俊不禁，“我可就比你大一歲，這些事情，我都沒遇到過呢。”

唐三笑了笑，垂眼低頭開始擺弄圖紙，沒有說話。

但他心裡清楚，沒有遇見過承擔過痛苦的人，是說不出更想不到那些話的。

燈光朦胧，令人心神安定。

霍雨浩拿着圖紙寫寫畫畫，或是唐三激烈地讨論着。

兩人都沒有再聊之前的話題，卻在偶爾轉頭時，看着對方的側臉有些出神。

“說起來，分明是我癡長十數歲歲，卻還要事事受他照拂……”

“雖然他是我祖宗，但如今也隻是一個孩子，無論是因我……還是因為什麼，能講這些話聽進去，還付出行為，也很難得了……”

***

群青疊翆，天青水秀。

天鬥皇家學院依山而建，氣勢恢宏之中帶着皇室的貴氣與精緻。

弗蘭德帶着老師們和學員們樂呵呵地進去，如今出來時卻臉黑得可以滴水。

月餘前，史萊克學院的七位學員在參加索托大鬥魂場團戰時，對上了來自天鬥皇家學院的隊伍。

一番較量後，史萊克七怪底牌盡出，獲得了勝利。

後來才得知，天鬥皇家學院的帶隊老師居然是他們史萊克學院的畢業生，秦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