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珂壓低聲音道：“你剛剛找橘子談話，談了些什麼？你不會拒絕她了吧？”

霍雨浩：“……”

珂珂從他的沉默裡聽到了他的答案，“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拒絕她呢？你們這樣……你們明明可以不是這種結局的。”

霍雨浩歎息一聲，“這不是我們任何一個人的錯，我們隻是選擇了各自的道路。學姐的路，我如今也看清了幾分。我可以告訴你，我與她，是兩條相交線，在短暫的接觸之後，隻剩下漸行漸遠的事實。”

珂珂追問道：“你不喜歡她？”

霍雨浩搖頭，“我不喜歡她。”

珂珂問：“為什麼？橘子那麼漂亮，性格好，又聰明。”

霍雨浩輕笑：“珂珂，人類會本能的追尋美好的事物，但喜歡并不僅限于此。”

“你有喜歡的人了？”

霍雨浩愣了一下,“沒有。但我很确定我自己的心意，我對學姐，有同學情誼，有感激之情，沒有欽慕。”

珂珂咬了咬牙，眼中淚光隐現,“雨浩，橘子太苦了，我真地好想幫幫她。”

霍雨浩垂眸，神色冷淡地道：“珂珂，我很抱歉，但我和學姐從一開始就沒有可能。我不是她的歸處，她也不需要我這個歸處。此外，她已經作出了選擇，我不清楚她對我的喜歡有多少，也許很多很多，但都并不足以動搖她。而你，你也幫不了她。”

珂珂看着面前的少年，他的面龐比初見時成熟了許多，但眼神依舊如同兩年多前那樣澄澈。

時間可以抹平一切，也可以改變很多。

但有的人在時間中迷失了，而有些人卻堅定如初。

“雨浩，我明白了。但是，我是橘子的朋友，我看着她一步步走來，沒有依憑、沒有仰仗。她在很多方面都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賦，就算是這次她險些喪命，也是因為内奸所緻，非她無能。但是她那麼厲害，卻還是那麼艱難。橘子的身世，我如今也知道了。她被太子所救，進入日月皇家魂導師學院、進入軍隊，都是在遵循太子的安排，她沒有自己的路，我看不到她的未來。”

霍雨浩看着珂珂，道：“你希望我做什麼？”

珂珂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隻是想将她的事情告訴你。雨浩，你還記得你說過會還橘子三次人情嗎？”

霍雨浩點頭。

“好。”珂珂有些凄然道：“你記得就好。我請求你，如果未來還有相見的時刻，在她需要的時候，不要忘記好嗎？”

霍雨浩：“珂珂，在我心中，你們永遠是我的朋友。我可以承諾你，在觸及大陸和國家利益的情況下，我會幫助你們。但是，也請你轉告學姐幾句話——”

“人的欲望總是膨脹的，終有一天會反噬其主。日月帝國野心勃勃，戰争近在眼前，我真得不希望在戰場上碰到她。如果有一天她想清楚了，來史萊克城，我唐門永遠歡迎她。”

珂珂的眼睛亮了一下，輕輕地點了點頭，“雨浩，謝謝你。”

霍雨浩扯了扯嘴角，“應該的。隻要你們肯放下這些來唐門，我給你們做接風宴。”

“好！”珂珂痛快地答應了一聲。

一刻鐘後，唐三四人悄悄摸出了軍營。

珂珂送了他們一段路，然後留在原地，朝他們揮了揮手。

橘子拿出自己太子妃的身份，又對他們的身份幾分遮掩，這才打消了軍方想要留人的想法，讓唐三四人順利地離開了軍營。

足有三十米高的瞭望塔上，她妙目遠眺，注視着那漸行漸遠的身影，視線漸漸朦胧，淚水如同滾珠一般。

橘子張了張嘴，卻隻有“保重”二字的唇形，沒有半點聲音。

***

唐三一行人花了一個多時辰抵達北俠城，四個人風風火火地完成了采買，當晚便掉頭往東邊去了。

幸好在場有三個魂導師，卻啥也不缺魂導器。

不過唐三的傷畢竟沒有痊愈，不适合大動作，因此是被霍雨浩三人輪流帶着飛的，速度也不快。

一天後，四人穿越了日月帝國邊境，進入到天魂帝國境内。

進入天魂帝國後，王冬打頭，帶着三人朝着首都天鬥城飛去。

“王冬，你家在天鬥城？”半路休息的時候，霍雨浩一邊弄着燒烤，一邊問。

王冬兩手抓着烤肉，搖了搖頭，嘿嘿笑道：“我家啊，在雲深不知處，你看天鬥城想有雲嗎？”

“雲深不知處？”霍雨浩琢磨着，“那不就是山裡嗎？”

唐三點點頭，“我記得天鬥城北邊就有一處山脈。”

正如唐三所說，天鬥城北部的确是一處山脈。

遠遠的，連綿的山脈進入視野。一處山峰高聳如雲，三面山壁宛如刀削一般，隻有一邊較為平緩。

四圍群山疊翠，同樣巍峨險峻，但在其面前卻是小巫見大巫。

雲海飄渺，如輕紗在風中遊弋。

“果然是雲深不知處啊！”霍雨浩站在山腳，擡頭仰望雲海，口中贊歎。

唐三扶額遮擋着陽光，也遮住他眼中的眷戀。

王冬插着腰哈哈一笑，“厲害吧！沒見過吧！趕緊的，我們飛上去。”

沈懷瑜抱緊自己的包裹，神色郁郁，“我們的飛行魂導器能飛這麼高嗎？”

霍雨浩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懷瑜，好歹是你自己親手做的魂導器，有點信心好不好！”

沈懷瑜搖頭，“我自己什麼斤兩，我還是清楚的。飛是能飛上去，但太危險了。我一會兒到半山腰就下，然後爬上去。”

唐三附和道：“越往上魂力消耗越大，山勢峻峭，萬一出問題就不好了。保險一點，在半山腰就停吧。”

王冬大手一揮，“行吧，先飛着，半山腰再下！走喽！”

說着，王冬一馬當先，話音還沒落下，人已經飛出了十幾米。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

在山腳下遠看的時候，還不覺得什麼，可真得飛起來後，卻又花費足有一刻鐘。

距離越近，山峰的壓迫感越發明顯。

那份巍峨、挺拔，仿佛接天連地的天柱一般。

四人落身于緩坡之上，收起背後的飛行魂導器。

唐三放眼望去，雲海在身旁萦繞，一伸手卻是空蕩蕩的。

遠處，高山平原相接，天色融入濤濤江河，萬裡城邦、千家煙火。

一旁，霍雨浩手放在臉上，做成喇叭狀，發出一聲長嘯。

唐三輕笑一聲，忍不住也跟着大吼了一聲。

聲浪滾滾，激蕩着周圍的雲霧，濃淡相宜的白色一圈圈擴散，風過長林，群山應和。

王冬一回頭，就見唐三和霍雨浩雙雙頓在了那裡，眼神空蒙變化。

“好像是頓悟。”沈懷瑜繞着兩個人轉了兩圈，說道。

“你要在這邊等着，還是先跟着我上去打個招呼？”王冬問。

沈懷瑜想了想，“你先上去吧，我在這邊守着。”

王冬點頭，“行，那你先守着。我上去打聲招呼，給你們帶點吃的下來。”

蝶翼展開，王冬掉轉身形，拍動雙翼飄飛而起，直接鑽過了雲霧。

片刻之後，光明神蝶沖破雲霧，回到了三人身邊。

王冬掀開手裡的包裹，露出一個白瓷盆，裡面是一隻完整的烤雞。

“給。”他扯下一根雞腿，遞給沈懷瑜。

沈懷瑜接過，兩人就這麼捧着白瓷盤，蹲在山路邊，頭對頭啃起了烤雞。

又過片刻，一道道灰色身影悄無聲息地從雲霧中鑽了出來，在王冬的示意下，遠遠地圍着唐三和霍雨浩坐成一圈。

這些人看上去每一個都是精神飽滿，年齡在二十五到三十五歲之間，氣血旺盛，一個個目光炯炯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