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蕭蕭機靈地應了一聲，大眼睛眨了眨，向另一邊走去。

“霍雨浩，你走右側第一條甬道，走到盡頭有一扇房門。進去後，就開始冥想吧。等你出來，自然就會有答案了。”

霍雨浩不解穆老的意思，卻還是恭恭敬敬地應道：“是，謝謝您，前輩。”

穆老：“我姓穆，你可以喚我穆老。”

“好，穆老。”霍雨浩道，看了一眼穆老，又看了看唐三。

唐三點了點頭，“放心，我會照顧好前輩的。”

穆老有些驚訝兩人之間的互動，在霍雨浩眼中，他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刻意。

霍雨浩松開扶着穆老的手，見唐三穩穩當當地扶住了，這才向右側的第一條甫道走去。

在走到盡頭時，他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

唐三攙扶着穆老，兩人站在寬闊的廳堂内，四周是柔和的金光，他們溫和地笑着。在他們帶着暖意的目光中，霍雨浩笑了笑了，推門而入。

大家都進入了指示的房間内，廳堂内隻剩下唐三與穆老。

在一片長久的沉默後，穆老拍了拍唐三的手，問：“你知道，這是哪裡嗎？”

唐三微微垂着頭，點點頭，又搖了搖，“我能猜到那些房間應該是拟态環境室，但這是哪裡，我并不知曉。”

穆老點了點頭，卻也又搖了搖頭：“這裡是海神閣的地底世界，有着一共有一百零八個房間，幾乎囊括了所有武魂種類所适合的環境。每一名内院弟子都有一次來自深度冥想的機會。”

“雖然你們目前還不是内院弟子，但你們已經為學院作出的卓越貢獻，而且你們已經有了足夠的積累，與難得的天分，所以讓你們提前來此進行深度冥想。這裡和拟态環境一樣，對你們的修煉大有裨益，但又不止這麼簡單。每一個來到這裡的人，都會被要求找到自己的路，至少尋找到一個方向。”

“強攻、敏攻、控制、輔助，都隻是淺一層的東西，想要向前走，想要清明的向前走，就要看清楚腳下的路。但這條路是什麼，在哪裡，如何走，沒有人可以告訴你。我們每個人的一生，都在探索這條路。”

“大道三千，每一條路都是獨一無二的。記住，無論最終你找到了一條怎樣的路，不要懷疑，更不能遲疑，盡你所能，走下去。”

不止唐三，房間内的霍雨浩、王冬和蕭蕭，他們都聽到了穆老的這段話。

但這段話以後，房間内的三人就聽不到其他聲音了。

可廳堂内，唐三卻又開了口，“如果……我的路，是别人的死路呢？又或者，我的路是錯的呢？”

穆老靜默了片刻，回答了他的問題，“沒有錯的路。走下去，走出一條——你的路。”

無盡的黑暗中，唐三靜立其中，眼前與心中都是一片空無。

穆老暗啞蒼老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他就這樣站着，站在空無一物的房間内，連光線都不存在。

片刻後，穆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和霍雨浩，我能感受到你們之間存在着很深的聯系。不是因為你們認識了一年多，不是因為你們是武魂融合的夥伴，不是因為你們彼此信任。你們之間，存在着一種更深的聯系，一種以我目前的修為也隻能冥冥中感受到的聯系。”

“我方才和霍雨浩聊了聊，他的身上藏着很多的秘密，是至少五十年來，第一個引起我好奇心的。我這個人有些時候是耐不住好奇心的，所以我去探究了一下，有些秘密我搞清楚了，但有些秘密，我還是沒有找到答案。但沒有關系，霍雨浩那個小家夥已經承諾我了，在我離開這個世界之前，隻要他願意，我都可以充當他的聽衆。”

“因為他，我注意到了你。于是，我發現，原來這裡還有一個藏着很多秘密的小家夥。你們這些年輕人可能很難理解，我們這些老家夥，在看得多了，知道得多了以後，就更能感受自己的渺小與無知。但這樣的渺小和無知，都是無法消滅的，因為在我們所能認知的範圍内，我們這些老家夥都已經沒有辦法再往前走一步了。所以——我能在這樣年紀，還能碰到一些驚喜，這是多麼大的驚喜啊！”

“關于你，我們來聊聊吧。”

“首先，是你的第二武魂，那是藍銀皇武魂，對麼？能夠溝通藍銀草，受其尊崇、供奉與驅使，那必定是它們的君主。曆史上，曆代藍銀皇少有被記載的，他們是一株藍銀草，亦或是魂獸，亦或是修煉成人的魂師，但絕對不會是一個人類。因為人類本身不可能成為另一種生物的王者，為君者是絕對不會成為依附于他人的武魂。”

“但就是這樣一個似乎是鐵律的事情，被打破了，打破它的人，叫做唐三。先祖在世時，人類都以為他是傳承了其母親的血脈，我們都以為藍銀皇是血脈傳承。但當先祖破空而去，藍銀草族群中出現了新的藍銀皇株，甚至于有藍銀皇修煉成人留下人類血脈時，我們才發現，藍銀皇的誕生是被族群推舉出來的。”

“于人類而言，想要獲得另一個族群的認可，太難了。唐三先祖做到了，而如今，你做到了。這個真是——奇迹啊！我年輕時，也曾無比欽羨過那些能與先祖同時代的人，覺得他們能夠得見神迹，見識過我們人類突破極限的情形。随着年歲見長，我又覺得自己也算是有一番作為，稱得上不負來此間走一遭了。而如今，我親眼看到了你，我恍然覺得，原來我心裡還是羨慕那些人的，但如今，我滿足了。”

“再說說你的第一武魂，堕天使吧。你的學籍信息上記載，你是一個孤兒，因此我無從以你的父母武魂推測堕天使的來源，但我知道，大陸千年内，都不曾有人覺醒過堕天使武魂了，最近的一次，還是在四千年前日月大陸與鬥羅大陸碰撞的那個時代，那位堕天使魂師出現在日月大陸，幾乎以一己之力，率領日月大陸大軍，抗住了我們的反撲，讓大戰達到了一個巧妙的平衡。”

“我查閱了所有有關堕天使武魂的資料，我突然發現，堕天使武魂似乎永遠都是這樣，從未傳承過，卻總會在時代變化時突然突現。堕天使，名為堕落，卻永遠在守護，永遠強大，永遠——守護平衡。”

“一年多前，我突然升起了一股敬畏感，來自于武魂深處的敬畏。就那一刻，即便我還未真正與堕天使魂師接觸過，但我知道，那就是堕天使武魂，我知道新的時代來了。”

“唐川，你必須找到自己的路。将一個時代的重任壓在你的身上，這很殘忍，但你的選擇，必定關系到鬥羅大陸的未來，關系到我們的未來是和平還是混戰。”

“所以，唐川，你——想好了嗎？”

房間内，所有的聲音也都歸于無。

穆老依舊在大廳中央，隻不過已經重新躺在了躺椅之上，言少哲和仙琳兒分立兩側。

言少哲低聲問道：“老師，真的不問清楚麼？”

穆老搖了搖頭，道：“霍雨浩本身就是人類，血脈也明顯不屬于日月帝國。有這兩個前提在，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他的年紀還小，可塑性極強，不能因為我們的懷疑去寒了他的心。”

言少哲眉頭微皺：“如果他是那邊派來的奸細……”

仙淵兒冷哼一聲,“換你，你舍得派一個極緻武魂出去當奸細？而且，我研究過霍雨浩進入學院的過程與經曆，他的實力完全是在一年級畢業之後才暴漲的。毋庸置疑，他在那次放假時有了奇遇。這種際遇，換了你，你會說出來？”

言少哲沒有動怒，隻是若有所思：“琳兒，你說的我明白。但你想過沒有，他在擁有了冰碧帝皇蠍武魂的同時，靈眸的第二魂環就擁有了模拟魂技，這是不是太巧合了？就像是算計好了似的。”

仙琳兒冷然道：“我隻知道，如果我派出一個人潛伏到對方陣營，他突然因為奇遇而獲得了極緻武魂，我會毫不猶豫的将他召回來，不遺餘力地培養他。同時，我也絕不會派一個隻有十歲的孩子打入敵人内部，孩子有多少不确定性？言少哲，你這個人就是小肚雞腸，永遠都缺少一份大氣。”

“你……”言少哲被仙琳兒嘲諷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但當着穆老，他還不敢發作。

穆老笑道：“好了，你們兩個都吵了幾十年了。雨浩的事情，我早已定論，他值得學院傾盡一切培養。至于秘密，難道當年第一代史萊克七怪真正的核心，唐門先祖唐三就沒有秘密了麼？”

言少哲點了點頭，道：“那唐川——”

“對于他……我有一個十分大膽的猜測。但即便不考慮這個猜測，單憑一個堕天使武魂，就夠了。”穆老歎然道。

言少哲眉峰微皺，“我不明白。”

穆老笑道：“你沒記得我剛剛說過的嗎？堕天使，名為堕落，實為守護，隻守護他所認定的公義、真理與平衡，這就夠了。那個孩子，不是不能分辨是非的人。”

言少哲點了點頭，“老師，那他們之後的安排？”

穆老道：“他們應該會在這裡閉關一段時間，閉關結束後，就讓他們返回外院。他們畢竟年紀還小，承受太大的壓力反而不利于他們的發展。”

“你現在要注意的是貝貝四個人，給予他們最好的指導、幫助，确保他們考入内院。當然，考核不能放水。進入内院後，他們也就可以來這裡體悟一次了，所以這次我才先讓他們回去。這屆全大陸高級魂師學院鬥魂大賽，本體宗都出來湊熱鬧了，我估計最近這段時間不會很安靜，你們兩個要注意戒備。”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