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在哪裡？”

“我不知道。”

“......”

這半天下來當是什麼也沒說。

“我知道隋王世子人中龍鳳，志向遠大，但是生生造化譜于他何用？”

林婉晴沒問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态度也冷淡了許多，她瞥了一眼楊開：“與你無關。”

楊開沒有半點生氣，他隻是随口問道：“世子的腿又出問題了？”

林婉晴神情一僵，但很快又被她故作輕松的姿态掩飾了過去：“不勞你關心。”

楊開卻自顧自地繼續道：“可惜百骨生近些年了無音訊，不然就讓他看看了。”

他在威脅自己，林婉晴毫不懷疑這一點。世子的身體雖然一直不太好，有些羸弱，但是關于雙腿的問題一直都瞞得很緊，連隋王都不知道，他卻知道，還提了一下醫聖百骨生，她若是真的傷了步青遙，楊開說不定真的會報複世子。

就在林婉晴細眉微皺，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昏過去的人終于醒了。

步青遙隻記得桃兒那不同往常的目光，滾下山谷的事是一概不知，當他睜開眼看到林婉晴和楊開時還有些疑惑：“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嘶——我的頭怎麼這麼痛。”

“步大俠，你總算是醒了！”林婉晴迅速入戲，眼淚說掉就掉，她伸出手想要觸碰，又怕碰到他身上哪出瘀傷，又半路收了回去，那着急的表情好像真的非常擔心他一樣。

林婉晴哭個不停，步青遙便看向楊開，楊開還是那沒什麼表情的樣子，和路邊的雕塑一樣寡淡：“為了躲避山賊，你和林小姐掉下來了，這裡沒有看到什麼路，天也黑了，就在這個山洞裡暫時住一下。”

自己确實覺得哪裡都痛，說是從上面滾下來的也有點道理，他下意識地去摸腰間的劍，卻摸了個空，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他的劍被自己扔了出去。

林婉晴哭夠了，擦擦眼淚，一雙眼睛霧蒙蒙的：“都怪我，步大俠若不是為了護着我，也不會摔得這麼慘。”

步青遙見她身上沒有擦傷，應該是被護得很好，可他也不記得了，隻能尴尬地點點頭：“你沒事就好。”

林婉晴原本的計劃應該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她催動母蠱，就能讓步青遙為自己所用，可是現在出了點意外，多了一個人，她也就隻能繼續演那個嬌滴滴的林婉晴了。

步青遙也有很多問題想問楊開，可是林婉晴在這裡，也不好開口，隻能聽着她甜蜜的述說，盡量捧場，一時間三人各有心事，還得維持着這表面上的和諧。

所幸現在已經不早了，沒多久林婉晴就犯困了，楊開讓他們二人睡在這裡，而自己到洞外去把守。

夜間的風總是有些涼人，楊開的思緒有些亂，他不知道該怎麼同步青遙說蠱的事情。

身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楊開回過頭，果不其然看見了步青遙，他就這麼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他身邊，不等楊開開口詢問就自己交待了：“睡不着。”

他不止一次這麼說了，他似乎格外沒有安全感，一點微小的響動都能驚擾他，尤其還是在不确定身邊之人的目的之時。

楊開看着蒼茫的夜色，問道：“醒了多久？”

步青遙剛才就沒睡着，自然不會是問他剛才，他想了想，老實道：“你們說到生生造化譜的時候。”

那就應當沒聽見蠱的事情......楊開低下頭，松了一口氣。

但是步青遙卻忽然道：“你在瑞王府，應該不是普通的影衛吧？”

楊開面上波瀾不驚，語氣也一樣平和：“我看起來不普通？”

步青遙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下他，給出了中肯的評價：“很普通。”

但是馬上他便話鋒一轉：“可是對于某些職業而言，普通或許更好，比如，世間最頂級的殺手，應當是籍籍無名的。”

作為聲名遠揚的天下第一殺手的徒弟，他這番話，對于柳見雲似乎有些不尊重，楊開還沒說什麼，他便像是心有靈犀一般提前解釋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誰說天下第一殺手就一定是想做這個殺手的？”

他似乎發出了一絲輕微的笑，弱得讓人以為是幻覺：“不過是有了這個兇名，讓那些人忌憚你，害怕你，不敢再觊觎你。”

楊開沒有說話，他似乎是想起了一點柳見雲的話，隐隐約約是有說過這些，隻是他一直覺得保全自己最重要，不會去理會這些額外的事情，柳見雲會和他說許多事情，他并沒有放在心上。

可是保全自己......楊開又想起了影七。在瑞王第一次召見影七時，他有能力阻攔，但他沒有說話，畢竟他是府裡最忠心也是最得力的影衛，在看見瑞王故意虐打影七時他也沒有說話，因為他得保證自己還是那個木讷得隻會完成任務的影九，他隻敢在私下裡勸說影七，甚至不會在瑞王面前表現出一絲不悅。

他隻覺得自己一直如明鏡般平靜的心境泛起了波紋，在醞釀着某種激昂的情緒，急需要宣揚出來。

他轉過頭想要對着步青遙說些什麼，可是卻發現人已經靠着岩壁睡了過去，頭軟軟地垂下，呼吸均勻而深長。

于是那些激昂的情緒又縮了回去，楊開回過頭，看着天空中的圓月，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