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兒卻沒有半點害怕,她抓着缰繩,隻是平靜地看了他一眼,她這不同尋常的反應讓步青遙心中警鈴大作,他下意識地摸上腰間,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青遙劍已經被他扔了出去。
“步大俠小心!”
林婉晴的驚呼和桃兒的動作幾乎是同時發生,步青遙看見了桃兒的動作,她似乎是想掏出什麼暗器,他也自信自己能躲過。隻是林婉晴的舉動打亂了他的計劃,他整個人被林婉晴這全力一撞,也朝旁邊一連讓了好幾步,可是這點地方并不寬敞,步青遙一腳落空,馬車又好巧不巧地行到了一處懸崖,他有些迷惑地看着林婉晴,她似乎是故意緊緊抓着自己的手臂,目的就是和自己一起墜下去。
林婉晴似乎是笑了,又或許是自己的幻覺,步青遙有些記不太清了,過後就是天旋地轉到失去意識。
步青遙再怎麼迷惑,還是下意識地将林婉晴護在了懷中,一路滾下來,他是磕得青青紫紫,仗着自己習武身體好硬是用肉體凡胎去磨那些砂石。
好不容易停了下來,林婉晴從他懷中掙紮出來,她身上沒什麼傷,腳背上唯一一道劃傷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她蹲下身,探了探步青遙的鼻息,活着倒是活着,就是昏了過去,倒也不用擔心。
林婉晴站起身,攏了攏頭發,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不知道在說誰:“傻子。”
她看了一眼四周,這裡似乎是一個河谷,可不能在這裡久留,得找個高一點的洞穴。
“我認識一個人,可以救你。”
突然出現的聲音讓林婉晴寒毛卓豎,她猛地轉過身,情急之下竟然面目猙獰,朝他發出“嘶嘶”的聲音。
和滾下來的他們比起來,主動跳下來的楊開才是完好無損,他并沒有驚訝于林婉晴的反應,繼續說:“從此以後你就不用再受制于人。”
那些反應隻是她的本能,而林婉晴是不應該如此的。她恢複了平靜,那雙本該讓人覺得我見猶憐的眼睛此時此刻如同注視着獵物的野獸的眼睛,隻會讓人覺得危險,她隻是說:“我沒有受制于人。”
她掀開了左手手臂内側的“皮膚”,那柄匕首似乎是嵌進了她的肉裡。
這種小巧的東西自然不可能和刀劍抗衡,楊開看着她,不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要拼個魚死網破?
但是林婉晴取了匕首,卻是張開了嘴,朝着自己的舌頭割去,她這番舉動像極了割舌自盡,楊開一個愣神,耽擱了些時間,就沒來得及阻止。
她這一刀沒有手下留情,差點割下來半個舌頭,割破舌頭後,出血不止,林婉晴卻忽然朝他吐出了一大口鮮血,楊開雖然擡手一擋,卻還是有些賤到了臉上。他伸手一抹,除了血,還有些細小的還在扭動的蟲子,這些都是蠱。
林婉晴捂住嘴,不想讓那些東西爬得到處都是,準備看着他被萬蠱噬心,可是等了半天,楊開都還好好的。
就這麼點時間,她舌頭上的傷也愈合了,她放下手,疑惑地看着楊開:“你到底是什麼人?”
那種蠱蟲都是幼蟲,需要一直養在血肉裡,離了體很快就死了,楊開抖落了袖子上的蠱蟲屍體,聞言擡起頭看向她:“阿蛇姑娘,我知道你是誰的人,隻要你現在收手,我可以答應你不追究此事,也同樣願意帶你去見能救你的人。”
楊開總算把情報裡的人和現實裡的人對上了。眼前這個林婉晴根本不是林婉晴,她本名阿蛇,是隋王世子在蛇窟裡撿到的一個女孩,李風爵教會了她讀書寫字,她便奉李風爵為主人,摻雜着愛慕和崇敬,便成了這般惟命是聽的模樣,即便是讓她在體内養了無數種蠱,日日蝕骨,需要銀針鎮壓,即便是要她去勾引别的男人,無論她喜不喜歡。
“我記得在浣州見你時,你還不是如此模樣。”楊開想起了那個尚且還有天真和憧憬的女孩,還沒有養成萬蠱之體,愛慕得赤誠而單純,眼裡是真真正正地有着光,足以讓深陷在黑暗裡的他也心生柔軟。
“我什麼模樣,與你何幹?”林婉晴臉色冷了下來,她低頭看了一眼昏迷在自己腳邊的步青遙,忽然勾唇一笑,“你不怕我,他可不一定。”
她擡起頭,下巴上還未完全凝固的鮮血讓她看上去有幾分陰森。
“你猜,我給他下了什麼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