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今井元岚甩了甩胳膊,沒甩掉。
張嘴咬在他胳膊上的黑獸牢固地像是用膠水粘了上來,用蠻力推不開。
“……松口啊。”在等什麼。
“還有,火焰的事。”
“這個問題,我不會回答你。我在你心裡變成了有求必應的精靈?還是滿足你願望的神燈。”
在大庭廣衆之下,他不會因為劇痛尖叫,隻會和芥川面面相觑。他看着既不表态,也不轉身離開的人,最後一次和顔悅色道,“能不能讓它别再咬着我。”他像把胳膊伸進了一頭豹子的嘴裡。
芥川龍之介仍然固執地要得到答案。
毫無征兆的爆炸從今井元岚的左手蕩開。咬着今井元岚的手臂不松開的黑獸被這股在自己嘴裡炸開的火球逼得松口,迅速蔓延的火焰布滿芥川龍之介全身,在今井元岚退開幾步後便立馬熄滅。
芥川龍之介詫異地低頭看着毫發無損的自己,但方才被火苗瞬間吞沒的記憶還曆曆在目。
“你們這些人的脾氣,真奇怪。”
說出這句話的人凝視着自己被咬得血肉模糊的小臂,被挫碎的肌膚和血肉惡心地混為一談。這個男人臉上讓人習以為常的平和淺笑全然消失不見,隻剩些許懶散。
傷口不再流淌鮮血,但如此慘烈的傷口包紮起來也很麻煩。
“你應該知道了‘我們’想做什麼。”男人問他。
他已經有所覺悟,“你想要借港口黑手黨的手除掉什麼人。”
“你不用再想這個問題了。‘我們’另有安排。”
尤尼小姐預知到的未來,都是不成一體的碎片,雖說知道芥川會成為關鍵的節點,但究竟是何種關鍵之法,他還沒有頭緒。
現在看來,他的選擇好像出了差錯。今井元岚惆怅地想道。
“……什麼意思。”
“以你現在的能力,無法幹掉他們。所以,你不用提前這麼久思考對策。”
1.
在和平的日常裡,什麼人會以這種方式找他。
這周回本部開例會,他被秀也哥抓了個正着,然後改頭換面,推出去參加……晚宴?還是發布會之類的東西,總之就是那樣又可以被他頂替的無意義活動。他結束工作之後頭腦昏沉,聽秀也哥的助理在他耳邊念叨着今天晚上的注意事項時,半句都沒聽進去。
他眼神很抱歉地看着秀也哥的助理。
芳賀穗聳聳肩表示他不用在意。董事長的弟弟能安靜聽她說完那一大通枯燥無味的話,她的工作就結束了。
“不是很難的工作。”
但由他前來的可取之處是,如果有人端着酒杯來找秀也哥談不合時宜的話題,他可以推脫道,“我是今井元岚,不是我哥哥。你想聊的事,我不清楚。”
站在他身邊的征十郎更是佐證了他的說辭。
于是,就連客氣的場面話都說不出來,不知身份就前來打擾的人隻得拼盡全力保持體面退場。誰叫他有些不好相處的傳聞。
“今天有空?”赤司征十郎問道。
好友的工作和生活幾乎要忙得連回東京都隻能見縫插針,他的辦公室有段時間沒有被岚闖進去過了。
“下午回本部開例會,然後,就變成這樣了。”心裡有一點點不情願,但也不是什麼大事,他幫秀也哥辦過的事可不少。
為了迎合氣氛,好友手裡拿着一杯果汁,“因為要開車,所以不喝酒嗎。”
“是秀也哥的司機送我來的,那樣做比較合适。但我給司機下了班。我還是更樂意自己決定自己晚上的去處。”
“要回橫濱嗎。”
“不行啊,是秀也哥的那輛。”嘗了一口大概是新鮮水果榨的橙汁,被意想不到的甜度齁到了嗓子,“……好甜。誰會在果汁裡額外加糖。”
……
一個不太可能的猜測出現在他腦海裡。他環顧四周,沒感覺到有奇怪的視線。總不會是某個家夥用幻術混了進來,“這麼早回老宅也無事可做。幹脆找個别的去處。你要回公司?”
“嗯,有點事沒辦完。有那麼甜嗎。”
好友的臉色看着不是很好,像是空口吃了一口煉乳或者蜂蜜。
他們像以前那樣聊着很普通的事,借以度過這段和他們并沒有什麼關系的夜晚。
直到一通電話打來。
——————
穿着風衣的青年坐在椅子上任他觀察,年紀不大,卻給他一種與同齡人完全不同的感覺。
在加班的今井秀也沒時間繞圈子,直言道,“有個人來公司找你。說……”說自己掌握了岚犯罪的證據。
聽哥哥這麼說,今井元岚是疑惑了一陣,但沒有慌張,“哪裡有那種東西?”懂得去公司找他的人,隻可能是他某個惡作劇的朋友。
等語音通話變成視頻通話,今井元岚掃了一眼屏幕便閉上眼,把手機丢到舒适度有限的沙發上,生不起再看一眼的想法。隻能是由赤司征十郎伸手,把開着視頻的手機拿在手裡,處理這突發的意外。
“是你啊。”
“是呢。好久不見,呃……‘赤司’先生?對吧。”
坐在秀也先生辦公室的青年和他有一面之緣。幾年前陪同岚回橫濱的時候,看到過這個青年出現在偵探社裡。既然那是岚曾經工作的地方,所以,這個人也可以稱作是——
“沒事,秀也先生。他是岚以前工作裡的同事。”
或者說,後輩。現在這個關頭,那些區分不重要。赤司征十郎沒打算把交流的機會還給擺爛的好友。岚似乎有點失去理智的樣子,他主動承擔了和太宰治溝通的任務,“是橫濱出事了嗎。”
被舊人找上門來,除了橫濱的事,還能有别的原因嗎。
緊閉雙眼的今井元岚找回幾分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