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們寒暄了幾句的人轉身朝中年男人打招呼。
“好久不見,醫生。最近還好嗎。”
中島敦驚訝于今井先生和陌生大叔居然相識,泉鏡花則低頭,拉着他的袖子,朝着反方向走去,和谷崎先生彙合。
她小聲催促道,“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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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意外的見面,今井君。”
森鷗外的語氣愉快地像在說今天天氣很好。
今井元岚掏了掏風衣衣兜,“是啊,真是意外。”
衣兜裡隻剩一塊巧克力了,他還是遞給了躲在森鷗外身後的小姑娘,對比起來他更喜歡吃糖,“希望我還能以‘森醫生’來稱呼你。别的稱呼,不是很合适。”
在滿口謊言的大人身邊,人型異能體是表面自由還是徹底的放肆表達,這種存在擁有的是完全獨立的自我意識還是由異能力者本人操縱的外置情緒表達器官?這些問題從那時候就開始困擾他。
套着白大褂的港口黑手黨首領感歎道,“今井君的态度一直沒有改變過啊,哪怕是知道了事實以後。”在情緒的控制上,今井元岚的能力真是數一數二。
站在巷口,今井元岚觀察着不遠處的騷動,像置身事外的觀測者。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能猜測和敦君有關。見交通警察已經到場将對事實一無所知的人群疏散,他扭頭看向帶着愛麗絲走進小巷裡,離他已經有了一段距離的森鷗外,頓了一下,他笑道,“我的态度并沒有參考的價值,畢竟我不是橫濱人。”
“理智是今井君為人處世的準則嗎?”
“不理智的話,這種場合很難辦吧。”
難不成讓他把欺騙過自己的港口黑手黨首領當街暴揍一頓。想象中場面有種無厘頭搞笑電影的美感,但那麼做過之後,他就有了被沉屍橫濱港口的危險。
愛麗絲把手搭在嘴邊做出喇叭狀手勢,對他喊,“要來這邊嗎?有好玩的事哦。”
“抱歉,愛麗絲,”他的笑容裡摻雜着半真半假的歉意,“我的工作有點忙,下次有機會再一起去吧。”
他不否認港口黑手黨在橫濱的穩定中起到的作用,但他此生已經沒有了與極道組織為伍的可能。滿嘴謊言還吓唬小女孩的中年人最糟糕了,即使被吓唬的小女孩是中年人的前下屬也很糟糕。
他不能答應任何組織來路不明的邀約。鐘塔侍從和彭格列是本體在境外的組織,無論他在國外搞出多大的風波,隻要異能特務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就還是那個随時願意接受特務科幹事監視的聽話的危險異能力者。假如他和國内的極道組織為伍,等待他的便是牢獄之災,特務科不會坐視不理。
“還有一個問題,今井君,港口黑手黨的成員,見到你使用了火焰的異能。”
森鷗外抛出了一個問題。
“那不是異能力,醫生。”今井元岚說道。
背對着人潮擁擠的十字路口,今井元岚在指尖點燃了一朵小小的火花。赤紅色的火焰像有生機的落日餘晖一般,映在了森鷗外眼中。
他見過許多種或強大或弱小的能力,但今井元岚早年間的資料裡,沒有提到過這一點。即使存在成長型的異能力,也絕對不是今井元岚這種變态的成長法。今井元岚是個不悭吝的人,在此偶遇,也許是某種天意。那團在今井元岚指尖搖晃的火焰比起真正的火焰來稍顯夢幻,但全然在這個青年的掌控之中。
“世界上有很多種能力,将其統稱為異能力并無不可,但其本質仍有所不同。仍然不放心的話,我直說了,森醫生。我不是港口黑手黨的威脅,我關心的人也生活在橫濱這座城市裡,在這一點上,我們的立場是相同的,那就足夠了,多說無益。假如某天我們的立場天翻地覆,再以敵人相稱也來得及。”
愛麗絲咬着巧克力,蹦蹦跳跳地朝黑發青年跑過去,她好奇地将手靠近今井元岚在手心為她點燃另一束火花。她感受到的是和天氣不同的溫度,很暖和。在這一朵火花裡,芥川龍之介描述中的攻擊力完全沒有體現出來。
火花慢慢衰弱,無力,直至熄滅。
“我真的在工作,愛麗絲,我得打工攢錢買鑽戒。”
這個世界上,除了遠在西西裡島的那幫朋友,誰還能知道他的鑽戒是要買給誰。坂口安吾再勇敢一點的話,就能發現自己得到了無比誇張的真相。所以,他不擔心港口黑手黨想在他的“戀人”身上做文章,因為沒人知道會是誰。
“上周日是你的生日吧,今井君。”
今井元岚欣然應道,“是的。生日當天,我在東京。”
“我這裡有一件被點名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黑手黨首領的氣質瞬間垮掉,變回邋遢中年大叔的形象,在各個衣服兜裡着急地找東西,情急之下還向氣沖沖的愛麗絲求援。
今井元岚被迫在去工作的路上欣賞了半場漫才。
“對!是這個呢。”
接住被抛過來的内存卡,今井元岚的表情始終沒有太大的波動。
“謝謝……我會好好珍惜的。”
“既然在攢錢,為什麼不嘗試找幾份兼職呢。”
今井元岚臉上依舊挂着淺笑推辭道,“本職工作賺得已經夠了,隻是要多等幾個月的薪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