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确實是偵探社的前成員,”今井元岚用毫發無損的右手抓着一紙通緝令,沖臉色煞白的少男少女輕輕笑道,“但我其實隻是看到了你的通緝令,還撿到了小姑娘掉了的兔子玩偶,才決定跟上來。”
今井元岚把沒有被二次弄髒的玩偶物歸原主。小姑娘看起來受到了很大的驚吓,接過玩偶的雙手輕輕顫抖着,仿佛拿在手裡的是重達千斤的秤砣。
他平靜的語氣激怒了港口黑手黨這名年輕的武鬥派。在他身上嘗到甜頭的異能黑獸又一次兇猛地撲咬過來,從張開的血盆大口裡好似能聞得到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你這個——”
芥川龍之介怒不可遏的聲音被一把利劍從中斬斷。
血一樣的赤紅蒙蔽了少男少女們的雙眼,火光自空氣中無聲滲出,以鋪天蓋地之勢吞沒了距離今井元岚的脖頸僅有半步之遙的黑獸,芥川龍之介落入一片比日光更耀眼的豔麗色彩之中。
……火?是火焰。
熊熊燃燒的烈火遮蔽天空,他腳下的甲闆也被燒得滾燙,逼得他快要失去落腳之處。他的視野裡隻剩下一種單調的顔色,被阻礙的黑獸沒能咬中任何獵物,他心底的煩躁與憤怒更甚。
這是今井元岚搞得鬼?
羅生門不由分說地向周圍發起無差别攻擊,周身不斷升溫,他心亂如麻。在那道懶散的輕快嗓音出現在他耳後時,他的精神繃緊到了極緻。
“原來如此,火焰對你的異能力沒太大用。”
随之而來的是架在他脖子上的短刀。
燒也燒不掉,驅也驅不走,隻能勉強迷惑芥川自己的雙眼,“别一天到晚總是在生氣,芥川,你的脾氣怎麼變得比當年的太宰還差。讓你的人把船開回橫濱去。”
剛要發作,芥川龍之介嘴裡突然被塞進一顆剝掉糖紙的硬糖。姿勢更像搭着他肩膀的青年問他,能不能嘗出糖是什麼味道的。
卡在唇齒間的糖很快漾開水果的甜味。
深谙芥川現在的注意力隻能同時做一件事的真理,今井元岚把這小子的怒氣值強行按到底,“檸檬味的,對吧。”
意識到自己被這個男人的言語擾亂了理智,芥川龍之介用力掙脫今井元岚的禁锢,黑刺不由分說對準男人的心髒刺去,但殺意凜然的緊張氣氛被這個男人搞得稀碎。
“你到底想做什麼?”
面對芥川龍之介氣急敗壞般的質問,今井元岚側身兩步扭掉芥川因為情緒太激動而失去準頭的攻擊。
“想和你聊聊七十億美元的事。”
漫天的火焰悄然退去,芥川龍之介死盯着眼前這個擾人清靜又直白地讓人束手無策的家夥。
今井元岚一味躲避羅生門的猛攻,并不還擊,在碎裂的甲闆上尋找安全的落腳點,乍一擡眼,陷進了一片被憤怒點燃的幽林之中。
2.
芥川龍之介處于暴走邊緣的一通語言輸出并不難懂。
今井元岚頗有耐心地聽完,意義不明地嗯了一聲。
好吧。
“那麼想和這個少年打架的話,現在動手吧,我會等你們分個勝負的。”
說完,他強行帶小姑娘離被沖動魔鬼同化的人遠了一點。
可聽完他的話,在場沒有人動作,氣氛也因他的話降至了冰點。以為他會阻止?
他明知故問,語氣裡全是裝出來的扭捏做作,“怎麼停下了?我已經把甲闆讓給你們,你們不打算對彼此動手嗎。你們不能在隻有别人勸架的時候才生氣。”如果對被他慫恿着動手而感到不好意思的話,隻能說明這些家夥的年紀還小得很。
他笑了一陣,找了一處高高壘起的集裝箱坐下,又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連綿不斷的爆炸實在聽着讓人耳膜生疼。他摸出手機,海上信号不太好,船上還爆炸頻發,第一通電話并沒有打出去。被他強迫坐在旁邊的小姑娘抱着兔子玩偶,眼神仍然關切地觀望着破爛甲闆上的局勢。
誓要和對方不死不休,這樣的決心是值得誇贊,但也隻是值得誇贊的程度。他對着指環上燃燒的火焰發了會兒呆。
橫濱還是危險的。
“我以前是偵探社社員,”他挑起一個盡量輕松的話題,“在太宰加入偵探社前我就辭職離開了。”
“……‘以前’是多久之前?”
“六年前。但四年前我就辭職,回到東京開始新的工作。”
泉鏡花眨了眨着眼睛,偏頭看着今井元岚左臂上鮮血淋漓的傷口,“你的傷口需要及時包紮。”
青年不去關心自己被羅生門撕咬出的傷口,隻是沖她笑了笑,眉目間的柔和是很難裝出來的。
她手裡被青年放了幾顆水果糖,“這個品牌的糖很好吃。”似乎想借此收買她,讓她的注意力從他的傷口上離開。
青年接着對着好不容易接通的電話那頭說,“我——”
“不好意思,偵探社今天——”語氣急切的女聲本能地想回絕。
青年的嗓音依舊平靜,“我是今井,春野小姐。我和芥川,還有……”
青年看向她,以眼神詢問她的名字。
泉鏡花,她輕聲道,那個人是中島敦。
“還有鏡花小姐和敦君,在一條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