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白馬探手裡被友人塞了一顆蘋果味的硬糖。今井愛吃這種糖果,有時候會随身帶着,但他也記得,今井是個對辣味食物情有獨鐘的人,時常因為身體受傷而在醫生的萬分叮囑下,才不得以改掉對辣味食物的依賴。嗜好還是同樣的嗜好,隻是程度減輕了一點。
今井元岚三兩下咬碎硬糖,望着變成淡紅色的天邊,問道,“其他地方的炸彈也解決了嗎?”
“警方派出了幾隊人員同時拆除。那位畫家小姐的畫展,最近是在這裡舉辦吧。”
“是的。我親自把人和畫送去了安全的地方,這一點不用擔心。”
“你也會有心事嗎?”他眼裡的今井像是陷入了今天晚上吃櫻花味章魚小丸子還是抹茶味烤魚的艱難抉擇——實際上兩個選擇都不怎麼樣。
“呃……沒有。”
今井沒有第一時間否認,這個發現讓他大吃一驚。今井側頭看他,臉上并沒有挂上他熟悉的笑意。
“怎麼會這麼問呢。”
他想到了三種方法,可以在十秒内從被看穿秘密的今井旁邊跑路。
“我覺得你在考慮今天的晚餐。”他拿出懷表,冷靜地比對了一眼時間,“我和其他人約定的時候到了。”
友人的寵物鳥飛上他們頭頂的櫻花樹中,失去了蹤影,但窸窸窣窣的聲音始終在他們耳邊響着,就像被警犬訓導員允許在安全路段撒歡跑的警犬。花團錦簇的櫻花樹被外來者闖入,有一片被小鳥玩掉的櫻花花瓣飄到他懷表裡。
落在今井面前的花瓣被一抹迅捷但轉瞬即逝的紅色吞掉。
“再過半個小時,罪犯會來到五棱郭公園,對吧。”
剛起身準備離開的人又坐回原位。
“你有什麼想法。”
“想法什麼的……我沒有呢。”
今井臉上的笑容很淺,像是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氣。
1.
他回到東京的近半個月的時間裡,他和條野沒有聯系過,哪種方式都沒有。雖然這件事當時沒有産生下文,但他和條野對接下來應該發生的流程心知肚明。
等一個時間,答應,或者否定。
他把做出回應的權力交給條野,自己隻等個回答。但說明白一點,他更不願意為了規避那樣的未來而做出違背本心的事,随便去找個看得過眼的人火速結婚或者以結婚為目的去談戀愛。
且不說那麼做的話,他的哥哥姐姐會不會以為他得了病,他會把征十郎吓到站在原地籃球脫手,他自己也過不了心裡那個坎。
很奇怪,他沒有極度渴望的感情需求,但也不是完全沒人情味的家夥。
提前從函館回來之後,他一頭紮進本丸裡,企圖用繁重的任務掩蓋自己似乎搞砸了的人際關系,如果上司沒明令要求他到總部,他會在本丸呆到天荒地老。
他沒有去橫濱看分部建設得究竟如何。橫濱,他遲早會回去的,為何不把新鮮感留在上班當天。
正如他說的,他細想過,他并不排斥“同居”和成為戀人這件事。但假如他所在的這個世界會成為為數不多的沒有和條野成為“戀人”的世界,也一定很有意思。
得到的回應是什麼他都會全盤接受,總不能讓這種事一直困擾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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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同事的辦公室,閑院蓮希瞄到黑發青年伸了個懶腰,像隻抖落了身上碎花的貓。
“我下班了。”
從今井元岚的嘴裡蹦出這個詞,聲音聽起來很精神。他撈起桌上的手機,臨走前,對經過門口的同事說,“你今天要加班嗎?”
“不。見過桂大人之後,我也要離開了。”
從函館回來到現在,他總能察覺到今井大人身上的一種若有若無的孤獨感。雖然由他來說這種話并不合适,但或許這份孤獨感早就存在了,隻是他過去從未仔細觀察過僅僅作為同事的今井大人日常時候的樣子。
結束函館的短期出差,他才意識到了這一點。
若隻談論工作,今井大人的能力和效率都格外出衆,尤其是獨一檔的劍術水平。他也猜得到,現在站在他面前的人,在時之政府的工作之外一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想得到常人望塵莫及的身手,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從不擅自打探同事的出身與經曆——但顯然,這種事直接擺在了明面上,不需要他動用額外的權限。有身為董事長的哥哥,以及擔任國會議員的姐姐,今井大人是家中年紀最小的成員,沒有被壓力埋在坍塌廢墟的最底下,反而成為不輸于那兩位的存在。
但他察覺到的那份孤獨感明明來源于——
“閑院,你知道哪裡能買到樂譜嗎?我在準備别人的生日禮物。”
“嗯,知道。我稍後發地址給你。”
手扶着門框,向後側身的人對他笑了笑,“謝謝,我待會兒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