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為什麼我會知道今井是來找你的?”江戶川亂步咬着一塊脆甜的餅幹,“想知道?”
谷崎潤一郎連連點頭。
今井有個不算好但也不算壞的習慣,“遇到有意思的人,喜歡逗他們玩。”
逗人玩?還真是……少見的習慣。谷崎潤一郎無意間望見太宰先生聽着聽着合上雙眼,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是反感。
“上次見到你,他就對你的能力很感興趣。”今井綜合研究所表面是一家主要搞軍工研發和工業應用技術研究的研究所,實際上,異能試驗場商業使用許可證,和偵探社的異能開業許可證,是差不多的東西。
江戶川亂步回憶起一些早已翻篇的往事。
那年夏末,他第一次見到從東京前來橫濱以躲避殺手的今井——在龍頭戰争結束的第二天,那是個相當敏感的節點。那年的今井年輕氣盛,但出于各種原因不得不藏匿鋒芒。隻是一名殺手而已,就讓當年處于弱勢地位的今井不得已躲藏在時局混亂的橫濱。
如果是現在的今井,會搶占先機将殺手和雇主一同幹掉,并且風雨無阻地去中華街吃超辣食物。
他知道他的這位朋友兼前同事這些年經曆了什麼。可今井仍然年輕,依舊熱忱。似乎一點都沒變,但又像變了很多。
江戶川亂步說不上來。
于是,他打開第二盒紅豆味的軟乎乎小點心。
“當年派人追殺今井的殺手組織的下場是什麼?”
“覆滅了哦。被意大利的黑手黨家族,斬草除根。”太宰治無精打采地回答道,“今井當年不應該來橫濱的。”那樣的話,他也就不用認識這家夥了。
……算了。認識就認識吧。
太宰治在心裡勉強妥協。
谷崎潤一郎聽着感覺毛骨悚然,“今井先生曾經被殺手追殺過?”
那個工作和能力都成謎的今井先生?
“差不多五六年前的事。”
“今井可是會被橫濱軍警發布監視令的危險存在。谷崎君,莫非你一直以為今井是好人?”
太宰治發出一連串意義不明的怪笑。
谷崎潤一郎捂着耳朵心生退縮之意。這些秘密是他能聽的嗎?他不敢想象,被殺手組織追殺,和被軍警監視,這兩種截然不同的經曆居然會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
“既然他來找你談委托,他就不會在意被你知道他的身份。對他而言,知己知彼,合作才會順利。”
聽了亂步先生的話,谷崎潤一郎仍然猶豫,“但是,我的能力有研究的價值嗎?”
“在今井眼裡,你和你的能力很有價值。”
“谷崎君,如果答應了今井的委托,你要面臨的是自身弱點暴露在今井面前的危險。”
太宰治的話讓谷崎潤一郎心頭一震。仔細想想……的确是這樣。如果讓他把關于自己能力的全部交給一個雖說認識但并未深交過的人,他也會惴惴不安。
“今井的确出得起很大一筆相當誘人的委托費,”太宰治把搭在椅背上的風衣拿在手裡,準備出門,“沒人會主動讓别人知道自己的弱點。所以,在完全信任今井之前,你不要給他答案。”
不要因為今井曾經是偵探社的一員,就随大流,毫無保留地信任他,“雖然那家夥确實——但你不同,你和他其實僅僅是見過幾次面的關系。”
江戶川亂步也收起沒吃完的甜點心,為明天的自己囤好零食,“今井既然選擇走偵探社委托的渠道,就意味着他想以更官方的形式達成這次合作,而不想徇私情……吃飽了,下班。”
“不過,”話又說回來。半隻腳踏出門的太宰治轉過身,“如何精進自己——那家夥的确是這方面的行家。”
2.
今夜的月色出奇的清澈,倒映在河面上,波光粼粼。水下漆黑混沌,但月色明亮皎潔。
河面在搖晃,風一吹便讓銀月碎成層層波浪。
站在欄杆旁,今井元岚被冷風吹得打了個噴嚏,冷意從袖口,衣領,甚至從被子彈穿破的裂口乘虛而入,包圍了他。小鳥縮着脖子蹲在他肩頭,襯衫下的契約紋路隐隐發燙,和逐漸升高的體溫一起同無差别攻擊的冷風對抗。
今井元岚回撥了幾分鐘前的那通電話,“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那的确是我今天的工作。”
他拿遠了手機,又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抱歉,今天有點冷。”
——————
故意那麼稱呼他,隻可能是不方便接電話。
“看來,我的同事處理輿情的速度還是慢了一點。不然怎麼可能讓這件事上新聞。”
爆炸的别墅,差不多的時間,今井聲稱自己今天有工作。
不需要猶豫,那必定是今井交出的答卷。
但這不是條野采菊主要想說的。
“你——”
“今天的任務目标也是異能力者。能力是在自己影子裡藏匿大小有限的非人之物……死物,或者,怪物什麼的,隻要不是人類,什麼都行。”今井元岚轉身走向打烊的便利店,先聲奪人,“你怎麼不提醒我拿的是濃縮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