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嗎?”
想聽實話的話,“是有一點,今井先生。”
今井元岚閉上眼,表示無奈,“真沒辦法啊。”
面對今井元岚頗為蒼白無力的解釋,幸村精市再次投了報警一票。
迹部景吾緊接着投了第二票。
隻有當事人今井元岚投了反對票。
這一輪投票,多數服從少數。
今井元岚一直沒有停下盲打字的手。“請相信我,幸村君。處理這種事是我的強項。”
既然他說了爆炸和他們無關,那便是真的無關,誰也不會被警方上門調查,包括他在内。
但他确實從那一通電話裡聽到些好玩的消息。
他從幸村精市的臉上看不到驚慌失措,倒是察覺出一種不那般尖銳的警惕。幸村精市是個聰明人,若是他繼續把玩笑态度擺在台面上,會被當做危險分子的。
“如果你想知道我後續處理的手段,等你回到日本以後,再聯系我,我會把你想知道的悉數告訴你。”
但現在,他需要時間去把幾件事搞明白。
——————
晚上,他繼續在和論文做鬥争,屏幕右下角忽然彈出一條郵箱收件信息。
……半夜十二點,誰會用這種方式聯系他。
點開後,他才認出郵件的發送人是一個他耳熟的學生組織。
一封定時發送的郵件。他們打算為死在連環殺人案件中的學生舉辦追思禮拜,“也許彼此素不相識,但他的逝世仍然令人痛心。”
記住郵件最後标明的活動時間和場地,他翻出藥箱,二話不說先喂自己吃掉一顆退燒藥,才撥出一通電話。
體溫和下午相比,又高了些。吃一顆隻有心理安慰作用的藥如今已經成為了他的習慣。這個習慣并不好,是會被當成濫用藥物的案例典型的程度,被包裹在膠囊裡的粉末對他的發燒症狀起不到任何作用。
但萬一心理作用大有幫助呢。
另一邊很快接起電話,絲毫沒有受到時差的影響。
他搶先開口道,“早上好,征十郎。”
1.
“現在是東京時間早上八點,你在做什麼呢【なんばしよっと丨注①】,會在辦公室偷聽音樂廣播節目嗎?”
簡單計算出倫敦現在的時間,赤司征十郎把通話按成免提,“周末沒有工作要忙,所以你就熬夜到了淩晨?我在家。”音樂廣播節目為什麼要“偷”聽。
“工作——确實沒有。但交換學期結束之後要完成的‘指标’很多。寫論文是讓人頭疼的活。今天,我遇到一個很意外的人哦。”
既然岚說是很意外的人,就意味着他想破腦袋都猜不中謎底。
“是迹部,迹部景吾。我沒想到能在倫敦遇到他。我見到了他和他的朋友,還觀看了一場堪比職業水平的網球比賽。”
岚和迹部景吾在學生時期打過交道,他知道的。年齡差距一兩歲不是問題,完全可以把他們看作同齡人。他沒有和迹部景吾深交的機會,據他所知,迹部景吾常年呆在國外,“你聯系我,一定不僅僅想說這個。”
“是呢。我遇到兩件很特别的事,必須告訴你才行。第一件事是——有人送了我一束花。”
聽到岚說“學校裡一位年輕的研究海洋生物的副教授送了他一束粉玫瑰”,赤司征十郎打斷了岚“我還是以第一次收到玫瑰花”的驚人感慨。
……這對嗎?這不對吧。
“白馬——你見過的,白馬探,他覺得科梵恩教授的姓氏有點耳熟。今天,他告訴我,他想起在曼徹斯特有位比較有名的富商,名為達克·科梵恩,洛希特·科梵恩正是富商的小兒子。”
那名富商現在的情況是——
“富商年老了,家族産業都交由子嗣管理。”
到此為止,沒有問題。以他對岚講故事習慣的了解,重點會在另一件事上。
接下來,岚向他講述的事件,就又回到了很出乎意料但發生在岚身邊就十分合理的地步。
“第二件事是白馬最近處理的案子,一樁警方從去年到今年都沒有查清的連環殺人案。案中的受害人大多為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手頭富裕,至少生活無慮。”
“受害者間彼此認識嗎。”他猜測。
“差不多。現在警方查明,幾名受害者年輕時有過販賣人口的犯罪行為,但一直未被揭穿,直到第三位受害者死後,警方從他随身攜帶的行李中,發現了記載着罪惡過去的舊日記本。在三十年前,這個行當曾經有過一段非常猖獗的‘輝煌時期’。”
三十年前犯過罪的人,在三十年後才得到了報複?
赤司征十郎驚訝于兇手如此耐得住時間的磋磨。
“我也猜是出于‘報複’。但奇怪的是,昨天出現的第四名受害者,是個年輕人,和我同校的年輕學生。”
推開放在腿上的筆記本電腦,今井元岚起身關燈,又走到窗前拉開了窗戶。
夜空沉沉,有微風。雨絲細密輕柔,随風飄到他臉上。
又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