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并非所有人對危險都有敏銳的嗅覺。總有人天生遲鈍,對身邊發生的一切渾然不覺。也有人極具觀察力與判斷力,智商過人,心思缜密,後天培養出的各項能力更是讓這類人很适合成為消除罪惡的先驅者。
今井元岚的職業規劃裡,不會把當偵探放在首位。
“請出來吧,如果不想被我打暈扔到最近的警局去。”
深夜十二點,他的家裡出現了不速之客。
他不急不躁,對着鏡子,把腦後稍微有些長的頭發勉強紮起來,頸後變得更加清爽。
——滿意了。
像是考慮了一番被扔到警局之後會遭遇什麼,一道陌生的身影出現在客廳。
青色頭發的少年面無表情地望向他。
與少年體型不相稱的巨大青蛙頭套讓他瞳孔地震,但幸好他足夠快地認出了少年身上的瓦利亞制服。他疑惑地“嗯”了一聲,屬于這個少年的靈力場明明……
少年年紀不大,居然是幻術師?果然瓦利亞也是不遵守勞動法的地方。希望瓦利亞的成員日語水平都能像斯庫瓦羅一樣優秀。
“沢田讓你來找我?”
不太可能。早在預定行程之前,他和沢田說過自己之後的打算。
“不,不是彭格列。”少年否認,語氣幹巴巴的,半點起伏都沒有。
……果然。
斯庫瓦羅為什麼總是對和他戰鬥一事念念不忘。
“客房在二樓,樓梯口左邊前兩間都是。”他又問,“什麼時候回意大利?請回答‘現在就回’,好嗎?這會讓我非常高興。”
“既然你希望我現在離開,那麼‘我明年回意大利’。”
他的歎息已經很大聲了。
“少年,我無法随時随地抽出時間去意大利。哪怕斯庫瓦羅命令你劫持我去也不可以。‘一個月之後,我會如約去瓦利亞總部’,拿這句話回去交差吧。或者改成‘如約去瓦利亞殺掉你’,隻要他不為難你,你可以按你的想法去回複他。”
先讓斯庫瓦羅精神振奮一個月,然後他會以簽證辦不下來為由,惋惜這樣的約定不作數。
簡直絕妙。隻要斯庫瓦羅不用黑手黨的方式把他“帶”走。他計劃去意大利的時間是萬聖節之後。可以提前,但他絕不要為了見斯庫瓦羅提前,他沒有那麼迫不及待地想要送死。少年出現在他的家裡,不就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他,隻要想查,他的位置他們随時能查到嗎。
“我是弗蘭。”
“你好,我是今井,今井元岚。不知道什麼原因,總之我沒有‘曾經和你們并肩戰鬥過’的記憶,所以,我不認識你。”
“真的?我也沒有,好巧哦。”讓他莫名覺得很像某個熟人的瓦利亞少年幹部拒絕道,“你的理由,像是想借暴怒的隊長幹掉我一樣。”
讓他站在隊長面前說,有個人要來瓦利亞總部殺死瓦利亞作戰部隊的隊長?他早點去找到繼承自己幹部位置的幻術師好了。
從來隻在隊長的描述中出現的男人臉上挂出一副溫和得看不出立場的笑容,“我為什麼要幹掉你?”
他怎麼知道呢,弗蘭在心裡搖搖頭。
“他”所在的位置和毫無異狀的房間門口刹那間同時燃起直沖天花闆的火焰。
被找到真實方位的人絲毫不慌張,勉強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你竟然不是近戰笨蛋?失策了。”
“近戰笨蛋?你在暗指你的隊長嗎。”斯庫瓦羅可是你的隊長,也能随便吐槽嗎?
“我沒有,你不要污蔑我。”
今井元岚沒多在意弗蘭的話,但那棒讀的語氣實在是很有意思,在他認識的人裡也是獨一份。
很快,少年的身影再次消失,這次真實的氣息完全無法察覺到。果然黑手黨裡的“幻術師”和幻覺系異能力者有很大區别。
他還不急,日常開始睡前檢查。
頭等大事是檢查門窗,又不嫌辛苦地把每個房間的窗簾挨個拉好,包括自己基本不踏足的客房,保證不會從窗口透出一絲光亮。要如何保證他真的“拉好窗簾”,而不是被弗蘭的幻術影響而誤判……
“晴,幫忙看看。”借此測試一下幻術對妖怪有沒有用。
紅羽小鳥在屋子裡飛了好一會兒,上上下下,房屋裡所有的窗戶都被它近距離接觸了一遍。
“辛苦了。”他伸手接住小鳥,自然地放到自己肩頭。
現在,可以回答“火焰填滿一整棟雙層别墅需要多久”這樣的問題了。
答案是,三秒。
三秒後,又消失得幹幹淨淨。像是打開了生怕别人發現的寶庫,看到珍寶完整無缺地躺在箱子裡,就急急忙忙合上。
本質是用靈力催動的火焰在空氣中膨脹和碰到“人體”的反饋完全不同,個中區别他很難具體形容……就像《波多黎各》和《工業革命:伯明翰》的區别。
少年幹部被火焰逼得不得不撤掉幻術。
雖然帶不來實質性的傷害,但他的所在之處還是被注意到了。
他盯着今井元岚肩頭的那隻鳥,那隻鳥也雄赳赳氣昂昂地盯着他。
“我不是職業殺手,是需要休息的普通人。明天是周末,不出意外,我會休息一整天。客房随便你住……别拆就好。”
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他已經撐不住了,但他在弗蘭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看不到一絲困意。
“我有個朋友,和你一樣可以随時随地從我面前消失。”
“那你一定很讨厭他。”
“嗯,沒錯——”他笑出聲,“就像他也讨厭看到我一樣。”
2.
第二天的低燒是他自找的。
弗蘭半夜消失去做了什麼,他不會深究,他不是正義的夥伴,頂多是彭格列的前盟友。既然是職業殺手,他隻當弗蘭是去完成“工作”。
小鳥抓着勺子,送到青年手邊。
“岚大人,那個人類……”
“沒關系,”他接過晴送來的勺子,順時針攪動咖啡液,“他不是敵人。”
嘴上說着今天要休息,但一想到交換生學期結束之後要上交幾份研究性論文,他睡覺都有些不踏實。
背靠着櫥櫃,他盯着咖啡發了好一會兒呆。
咖啡的熱氣幾近消失,他多此一舉地倒了幾塊冰進去。砸進不再滾燙的咖啡裡,冰塊依然冒出細小的白色氣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