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從夏天到秋天體感是很慢的,高溫如影随形,直到因為穿衣單薄而打噴嚏,才會恍如隔世般意識到,秋天到了。
而秋天到冬天會讓人覺得飛快,似乎昨天剛換成長袖外套,過段時間就要将再換成厚外套。他沒有确切喜歡哪個季節,因為在哪個季節都有最舒服的生活方式。
春天最适合晨練,外出采風,夏天酷暑難耐,最佳選擇是泡空調房。吹空調蓋被子的行徑聽起來十分古怪,但這麼幹的人絕對很多,不然為什麼會有空調毯這種名詞。金秋蟹肥,可惜他對這類食物的喜愛不值一提。
冬天,人為什麼不能像動物一樣冬眠?能作為心理安慰的隻剩下辣味火鍋和泡溫泉。
就一般情況而言,本丸裡四季恒溫。不另作要求的話,就算現世寒風呼嘯大雪紛飛,本丸裡也是風和日麗一派祥和。他的工作逐漸步入正軌,現在也有了需要他離開舒适區,用大腦和雙手去與之戰鬥的對象。
果然,人與人之間的矛盾是不會停止的。
“辛苦了,沢田。謝謝。”他同屏幕另一邊的人道謝。
時至今日,他仍未知道二十八歲的自己在那個未來究竟做了什麼。但從沢田的話語和态度中來看,曾經困擾他近兩年的殺手組織永遠不會成為他的阻礙了。他隻是對為什麼二十八歲的他沒有拜托彭格列提前處理高塔組織而感到不解。
他想到的唯一一種可能,是那個時間線上的他認為,那兩年間的經曆格外珍貴,他不可錯過。
但要論那兩年最珍貴的東西……或許是他在橫濱認識的朋友。
“你在日本嗎?”
“不。我現在……”
察覺到對方似乎不願提起這個話題,他截住話頭,“抱歉,這種事不方便說吧。”
年輕的彭格列十代目首領搖了搖頭。他隻是對現在的處境稍微有些難為情,但還不到機密的程度,“我在拉斯維加斯。”
“……你難道——”
“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座城市能玩的項目不少,畢竟是著名的旅遊城市。”誰有那麼大能耐把彭格列首領騙去拉斯維加斯,這種時候就别急着解釋了,“希望你不是被騙過去的。你那邊是晚上11點吧。”
“……”
……喂,不是吧,怎麼一副被他說中的樣子?
這種情況下,他不如開個玩笑緩解尴尬,“我想你應該需要法律援助。我——公司的法務部有非常優秀的律師,各種訴訟都擅長。”
“不,不需要……其實隻是意外。”
彭格列十代目被霧守護者滿世界溜的一生。事實是,在各種意外和巧合疊加之下,他去到了拉斯維加斯,和骸本讓他去的地方隔了半個地球。
今井元岚在心裡把彭格列的守護者等同于港口黑手黨的幹部,這樣他才能順利理解守護者和彭格列首領之間的關系。他勸沢田想開點,“那裡也是著名的适合情侶約會的旅遊城市。”
不……這完全不是可以玩的時候吧。他身邊隻有和他一樣誤打誤撞來到這裡的門外顧問一行人。明天早上,他就會離開拉斯維加斯。
雖然年齡和身份完全不對,今井元岚挂掉通話前如同向家長告狀一樣,對沢田吐槽道,“我,不想再去見雲雀了。”
一見面就要動手的戰鬥狂,也是讓他見到了。他幹脆利落認輸,沒有半點戰鬥的意思,雲雀覺得他不認真,他若是接下一招,他就會迎接一場又一場沒完沒了的戰鬥。他在未來經常和雲雀動手?他認為這種可能性很低。
但依雲雀要砸爛他頭蓋骨的力道,“我都要懷疑我是不是真做過對不起他的事了。”
“大概……你是雲雀學長難得找到的對手。”
難得找到的對手?
“不如說是最近的對手吧。”隻要他還在日本,再怎麼樣也躲不過去的。
回想起自己像笨蛋一樣傻乎乎地被一通電話叫去風紀财團,他覺得自己說不定真成笨蛋了。
他以為有要緊事需要當面聊,結果差點被雲雀痛揍一頓。再也沒有沢田能幫他解圍了。他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從對他封鎖的風紀财團大樓狼狽逃脫的,總之是非常不堪回首的事。
雲雀那副個性,給他的震撼不是一般的大。能那麼堅定的貫徹自我的人,甚至于戰鬥一旦開始就絕對不會停下。
更恐怖的是,這樣的人,彭格列裡居然有好幾個。
或許那個世界的他确實和雲雀有矛盾,但後果要他來承擔,怎麼都有些不可理喻。
那個他究竟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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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以來,撲朔迷離的夢境仍然時不時将他拽入洶湧如海浪的火焰之中。
“自從上次在京都受傷之後,我頻頻做相同的夢。”這些話,他隻能講給唯一的知情人聽,“夢裡是被火燒得光秃秃的阿蘇草原,我,以及幼年的我。”
他在夢中死亡了許多次。在夢裡死亡的感覺也沒有很難過,隻不過,幼年的他站在被火焰吞沒的他身邊,眼神哀傷地低頭望着他。他很想說點什麼,或者用手拉着幼年的他,但夢中的火焰迅速将他燒得隻剩灰燼,往往沒等他意識到自己又要被火焰焚燒,手臂就已經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