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策失誤的後果,今井元岚願意承擔。
不講道德,不講手段,誰也不想看到友人時刻陷于危險之中,想解決對織田莫名執着的外國披風佬,能不能一勞永逸才是他們需要考慮的,
“太宰,不想被誤傷就退後點。”擺出薙刀拔刀術的架勢,他提醒把外套脫下來拿在手裡的少年,“還是說,你想當我的輔助?”
太宰治站在原地沒有動,“你的衣服沒給我留地方帶槍。”
織田作之助早看到太宰今天換了件外套,隻是沒細想,“我以為你今天想換個風格。”
“啊?織田作,你覺得我的品味會像他一樣糟糕?這家夥的品味和某個蛞蝓是一樣的低水平。”
“蛞蝓?什麼?你是在說我的品味很差嗎?絕對不可能。”
吵吵嚷嚷。
響起的槍聲如同壞掉的鼓,被不舍得扔掉的鼓手流着淚用鼓槌狠砸。
不像戰鬥。
向前突刺的薙刀驚險地擦過紀德的左臉,今井元岚擰動長柄,刀刃變向後右手用力一推,本該砍中紀德側臉的刀刃卻卡進了被擡起抵擋的手槍上。
像在表演多人脫口秀。
薙刀在空中倒劃出一道弧線,今井元岚俯身掄刀砍其雙腿,順便留出完美的位置讓織田作之助射擊。
織田作之助的槍擊和今井元岚的近身掃擊皆被躲過,太宰治的心口也被紀德的槍口對準。
子彈與短刀相接,擦出火星。黑發少年的神情在戰鬥時稍有變化,雙眸卻越發冷靜,雪白的醫師袍在快到看不清的動作中騰起。
少年刀擋子彈的娴熟操作令人震撼。太宰治猜Mimic首領心裡一定會這麼想。
紀德同時擡起另一隻手向後開了一槍。
他第一次見到今井元岚的人幹掉殺手之後還能冷靜從容地清理眼鏡上的灰塵,就預料到今井元岚的底牌比别人想象中多。幸好擁有非人身手的人屬于今井元岚,不是港口黑手黨或者别的組織。
藥研反手持刀,目光鎖定了據太宰治說威脅過大将性命的組織首領。
另一發子彈被早有準備的大和守安定躲過,反應極快的一記拔刀斬對準紀德的手臂,但斬擊的目的其實是是削掉槍管。
近身纏鬥時,一聲聲槍響對今井元岚的耳膜是一種折磨。
同時發起攻擊才可能讓紀德落入分身乏術的境地。預測未來的能力,果然難對付。受傷在所難免,隻要不是緻命傷,來多少他都全數收下。
用袖子抹掉眼角濺上的血,他再次提刀沖向與自己的刀劍纏鬥着的外國男人。
紀德看着陌生青年壓低身子朝着他的右側沖來,看向他的目光不如起初闖入戰局時的閑庭信步,反而變得尖銳。
又躍躍欲試。
右手的槍口距離這個男人的腦袋隻有半尺遠,正是攻擊的好時機。
他“看”到了織田作之助朝他開槍,借此逼他改變意圖,他這一槍就隻能近距離擊中男人的肩膀,被男人緊握着提在身後位的薙刀也很快就會砍向……!
這個男人——竟然将自己的武器擲向身後?
無論多少次,他都隻能看到男人放棄了自己的武器,雙手空空,不存在從其他地方出現的武器,也沒有就此撤離。
驚愕之下,來自身後的攻擊迅速接近了他。能極限躲過這一發槍擊,卻也意味着他怎麼樣都無法躲過那個武士的攻擊。
不,這個人,不是要撤退。
用薙刀的青年對肩膀上的傷口毫無感覺,被沖擊力破壞了身體平衡,手掌撐地擡腿旋踢,小腿直沖他腦袋而來。提臂擋住這一踢,來自不同方向的攻擊接踵而至,銀白的刀刃鍍上了終結時的金色輝光。
他再次看到了,太宰治接下來的一發子彈将穿透他的血肉,而他無法躲避。
抱着一起毀滅的想法,他仍然對準織田作之助的方向扣下扳機——
3.
“織田,以後别再被怪人盯上了。”
這種程度的戰鬥再來一次,能不能活下來還是未知數。然後又問在戰鬥中展現出高水準槍法的太宰治,“你手裡的槍哪來的?”
太宰治扭過頭看向另一邊,臉上挂着假笑,笑而不答。這家夥甯願相信自己的衣服沒地方放槍也不信他“辭職”,不可理喻的程度永遠變不了。
今井元岚抱着以付喪神之姿擋下子彈後又回歸本體的薙刀靠坐在幾步外的牆角,沒有像那兩個人一樣站在失魂落魄心存死志的Mimic首領身邊。
兩人在商讨什麼,他完全沒有在意。都是裝糊塗的高手,沒人問他剛剛做了什麼。
“大将,失禮了。”
肩膀處的布料被短刀小心謹慎地割開,包裹着傷口的靈力時刻運轉,止住了鮮血淋漓,也止住了神經的戰栗。
“這樣子,我暫時回不去東京吧。”被看到這種傷口,與其說愛花姐會不會生氣,不如說他未來能不能自由地出入老宅都是個問題。
……幹脆和愛花姐說他這段時間要去找征十郎好了。在他的哥哥姐姐眼裡,征十郎的信用度超級高的。他摸了摸藥研幫他包紮好的傷口,繃帶的粗糙手感很新鮮,他許久沒有這麼正常地用和普通人一樣的方式處理傷口了。
然後,他就此向織田和太宰告别。
“有事電話聯系。沒辦法電話聯系,直接去東京找我。”
橫濱能找到他的地方,他們都知道。
想在東京找到他就更簡單了,去今井财團總部大樓。除了總部,也可以就近去到今井商會,今井重工,今井綜合研究所,任何能找到今井家系工作人員的地方,都有聯系到他的渠道。今井宅的地址是公開的,不介意走很長一段山路的話,就以他的朋友的名義去找他,會有人招待的。
他不想知道太宰和織田之後的計劃。
等有人找上門來,他就可以理直氣壯地說“我不知道”。
遇到條野那樣的人也毫無破綻。
黑發蹭在不知道多久沒清理過的老舊牆壁上,他伫立在原地,懷着一種奇怪的心情,從二人的臉看到腳。
“我忘記了一件事。”
“什麼事?”
“你終于記起來了。”太宰治遺憾地說道,“我還以為你永遠想不起來了。”
今井元岚沒指望太宰能提醒他。然而Mimic首領表示從未見過他描述中的白發青年。
好吧,好像也是個不壞的消息。
“再見。希望我們明天就能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