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餐館出來,天色還早,織田臨時被叫去處理啞彈。
因為是底層成員,還奉行着不殺人、不升職的原則,織田常常被呼來喝去,幹的都是吃力不讨好的的苦差事,不過他本人卻并不在意。
川上葵也不會插手,因為,除非“怪人”織田作之助自己改變,誰也無法幫他。
離開餐館,川上葵繼續享受自己的閑暇時光,她計劃到超市采購,充實自己家的冰箱,順便給新部下貴峰帶些慰問品——他的模樣不方便出門。
貴峰智江加入遊擊隊後,除了第一次殺人時難免的緊張,一直做得很好,戰鬥能力也沒有辜負她的期待。
不過,他太沉默了,雖說主因是他現在的聲帶無法正常說出語言,可他也很少用紙與墨描述自己的想法,忠實地像個機器。
這對川上葵而言似乎沒什麼壞處,或者說,任何上司期待的都是這樣的員工吧,能幹,問題少,忠實地執行任務。
但是他是個人,遇到這麼大的變故還如此沉默,這不是正常人應有的心态。
他的沉默更像暴雨來臨前,濃雲密布,無聲無息。
可打開别人的心扉比開蚌殼要難多了,隻能一邊努力尋找薄弱處,一邊等待機會。
這種人,很難被利益收買,但也最忠誠。
川上葵很有耐心。
一點點布局,一點點籌謀,然後在恰當的時機,給予緻命一擊。
她提了個大袋子從超市出來,東西很沉,她走得也很慢。
今天是周四,工作日,天色陰沉,陽光不太好,下午街上人也不多,少有的幾個人也是行色匆匆。
她獨自一人走在街上。
但是她聽到一個腳步聲,一個和她頻率差不多的腳步聲。
這個聲音在超市裡的某一刻就跟上她了,所以她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在這邊兜圈子。
一個技術很差的跟蹤者。
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川上葵用右手撩了下頭發,餘光瞄向街邊的玻璃,看到了一個二三十歲的男人。
她繼續向前走——這人有些眼熟。
啊,她想起來了。
在進攻高崗制藥時,她到了藥研中心的樓上,當時有兩個人,一個是還未變成怪物的貴峰智江,另一個,就是眼前這人。
川上葵記得,這人身手不如何。但竟然跟蹤她,膽子很大嘛。
她略松了警惕,決定自己動手。
她左拐右拐,那人也跟着她左拐右拐,川上葵刻意走進了一個她知道的死胡同。
她平靜地在腳邊擱下袋子。
猛然回頭,她右手執槍指着巷子口的跟蹤者。
動作幹脆利落,眼神中沒有絲毫溫度。
跟蹤的人正是坂手,陡然被槍指着,他半邊身體都僵住了。
川上葵“噗嗤”一聲笑了,故作親切地調侃,她一步步靠近他,手卻依然很穩:“你是變态嗎? 竟然跟蹤年輕女孩子诶。”
恐懼的記憶再度複蘇,坂手的雙腿忍不住發抖。顫抖的嘴唇一張一合,竟說不出一個字。
川上葵距離他越來越近,坂手克制不住地想要後退。可川上葵冰冷的眼神告訴他,如果他真的後退。
——絕對會被殺死的!
坂手的眼神遊弋着,想用自己最憤怒最不甘的眼神叮住她,卻因害怕不住躲閃,他不敢……他不敢……
即使面前隻有她一個人。
冰冷的槍口貼上他的額頭。
“為什麼跟蹤我?”川上葵問。
坂手劇烈喘息着:“我……我……”
沒等他說完,川上葵視線的餘光略過他的口袋,她突然踹向他的腿彎,坂手不由得痛呼一聲,跪在地上。此時,川上葵的左手突然按住他褲兜裡的手,用力一扯,将坂手的手和手機一同扯了出來。
上面挂着的電子歌姬鑰匙扣一蕩一蕩。
屏幕亮着,停留在通話界面,前一秒剛剛挂斷。
通話時長2秒。
上面顯示一個人名,安室透。
川上葵瞳孔一縮。
事情沒那麼簡單。坂手被她發現後,着急的撥打這個電話,雖然已經被她掐斷,但也能看出端倪。
這場跟蹤是蓄謀已久。
而這個安室透是什麼人,又怎麼跟坂手聯合起來的?
川上葵環顧四周,如果這個同夥就在附近,看到她的舉動,肯定能意識到自己的暴露,川上是孤身一人,他完全可以夥同坂手抓住她。所以,這個人現在不在,或者還沒趕到。
她必須迅速決定。
坂手本身是缺乏戰鬥技巧和跟蹤技巧的,但他選擇在被川上抓住後打給這個人,說明他對此人很信賴。
信賴,需要這個人有能力,或許也要有一定同伴情。最糟糕的情況是坂手被裡世界的人利用,來對付她。
有同夥,那手機裡會不會有定位器? 是毀了它,還是為了可能的線索留下它。
如果有定位器,毀掉手機最快的方法是開槍,但開槍可能反而會将已經到附近的敵人吸引來——不能開槍,她沒有銷毀手機的時間。
她選擇用全力揮手将手機扔向死胡同對面,如果有定位器,至少能拖些時間。若沒有定位,現在先離開,要線索之後再來尋手機便是。
她用大衣遮住槍,左手挽住坂手的胳膊,右手将槍頂在坂手背後:“不要說話,跟我走。”
坂手被她強硬地扶起來,磕傷的膝蓋還在打戰。
川上葵的外表很無害,可這讓他更害怕。
這披着人皮的惡鬼!
川上葵才起身,卻看到巷口的人影——最糟糕的情況,同夥正好趕到,手裡還有槍,是“專業人士”。
她被堵住了。
果然有定位器啊。
逆着光,川上葵眯了眯眼睛,才看清他的面容,金發,灰紫色眼睛,身材不錯。
看清那人的面容後,她瞳孔一縮。
她見過這人,在一家便利店,還以為是偶然遇到個熱心人。
原來自己早就被盯上了。
瞧他執槍的模樣,很老辣。
□□,犯罪組織,雇傭兵?
沒聽說過這号人物。
之前的偶遇估計是他作為酒保在打探消息,而他在便利店的搭讪,很可能是個陰謀,隻是陰謀還未齊全就暴露了。
川上葵感到事情很糟糕。
安室透執槍對着這個女孩子。
橫濱的地下世界裡,這位港口黑手黨的身份信息很少,最後他隻在一家酒吧裡找到了個“川上小姐”的稱呼,甚至沒有她的名字,所有人都知道“川上小姐”年輕,可這樣年輕實在讓人想不到啊。
對于高崗制藥的調查,線索在川上葵這裡幾乎斷掉了,在一座城市裡找一個人太難了,但他在坂手那裡留了個定位器——賭他的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