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思考後發現,雇主高崗英二也有被控制的迹象。”太宰治的聲音再度響起,像魔鬼在耳畔呓語。
鸠山和也渾身一抖,竭力遏制住自己回頭的沖動。
他竟然發現了?
他怎麼可能發現?
這些年自己一直做得極為隐蔽,甚至隻敢下達“信任”的暗示,通過情感的方面影響高崗英二的決策,沒有一人察覺到,太宰治怎麼一下就說中了。
不不不,他不一定知道真相,他可能隻是胡诹,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太宰靜靜地等待他的複述。
鸠山和也咽了下口水,是知情還是猜測,是恐吓還是巧合?
捉摸不透。
他不敢打開那包裹着未知的盒子,唯恐裡面承載的是死亡的真相。
“複述我的話。”太宰治說。
他的語調依然平和,好似隻是單純的重複,卻将鸠山和也玩弄于股掌之中。
時間滴答流逝,眼見的岸田惠子的催眠時間就要過去。
鸠山和也強撐着開口,盡力完成了複述。
下一句話接踵而至。
“所以此次雇傭是在高崗英二受異能控制下下達,情況特殊,你必須立刻返回雇傭公司說明。”
鸠山和也長舒一口氣,總算放過他了。
複述完畢,他忐忑地回頭,等待太宰治對他的安排。
隻見太宰治眉眼含笑:“做得不錯嘛。”
明明前一秒還用槍指着他,冷酷地要切掉他的手指,犀利地揭穿了他的秘密,後一秒卻頂着那張纏了繃帶的臉,笑靥如花。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額頭滲出冷汗,兩腿隐隐開始打戰,感到了切實的恐懼——從沒有人讓他如此慌張。
這個人像無所不知的神靈,又像銷魂蝕骨的惡鬼,卻偶爾還會顯露孩童般的天真或者惡趣味。
鸠山和也沒有心思糾結太宰治的想法,也疲于糾結太宰是否知道高崗英二受他異能影響的真相。他知道自己是一個徹底的弱者、輸家,隻是一塊案闆上任人宰割的肉。
岸田惠子在太宰治的指揮下離開了。
太宰治對失魂落魄的鸠山和也說:“現在我們去見澀澤龍彥吧。”
他最後竟然還是要見澀澤龍彥?
為什麼?
如果見到澀澤龍彥,局面絕不是太宰可以掌控的了,澀澤龍彥可不會在意太宰的威脅。
現在已經是對太宰最有利的局面,就勢吃下高崗制藥,給澀澤龍彥一個重創,不好嗎?
明明占盡優勢,為什麼還要放棄?
鸠山和也擡頭看他,依然不明白這個人在想什麼。
—
森歐外的辦公室。
金發藍眼的紅裙小姑娘愛麗絲窩在角落裡,她趴在柔軟的手編羊毛地毯上,翹着兩條白皙的腳丫。金發披在她肩上,湛藍的眼睛裡映出一張畫紙。她右手拿一根黑色蠟筆,左手邊是攤開的繪本——《弗蘭肯斯坦》。
她的畫紙上,割裂的黑色的色塊勾勒出由屍體拼成的怪物——一個誕生于科學的悲劇。
川上葵站在大廳中央,完成了任務彙報。
“太宰成功被俘,高崗英二已經活捉,現在在審訊室,實驗室的資料全部銷毀。”
森歐外歪着腦袋似乎在思考,手指輕輕點了一下自己面前的辦公桌:“我還是對你帶回來的那個東西比較好奇。”
川上葵“啊”了一聲,認真解釋道:“他本名貴峰智江,是高崗制藥的一名員工,最後關頭給自己用了實驗室的藥品,于是變成這個怪物的模樣。”
“川上君原來如此好心?”森歐外驚訝地問。
川上葵搖了搖頭:“我帶他過來另有原因。”
森歐外做出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
川上葵娓娓道來:“在他變成這個樣子前,他被殺了一次,我很确定他受的傷絕對活不了,但他活了,變成了現在的怪物樣子。
在他變成怪物樣子後,他被我扔出的手雷近距離炸過,還是應該活不了,可臨走前我檢查了他的‘屍體’,他的脈搏依然有力,沒有死。
我懷疑,他陰差陽錯給自己用的藥物讓他自己獲得了不死的能力,所以想讓他為港口黑手黨所用。”川上葵總結道。
“你确定自己能控制它?”森歐外問。
川上葵沒有異能,可這怪物卻有,加上體型力量上的優勢,很難讓人不擔心。
“我認為我可以,他是難以被殺死,但我能控制他,如果沒有成功,我會請太宰先生幫忙殺掉他。”川上葵說出了自己準備好的處理辦法,她心裡已經有了一套完整的方案。
森歐外打量了她一圈,終于點了頭:“好,這件事由你全權負責。”
愛麗絲從繪本裡擡頭,湛藍色的眼睛像兩顆玻璃珠子,滴溜溜轉動到川上葵身上。
川上葵走到辦公室後面的電梯裡,站定,她面無表情地按上按鍵,電梯門緩緩合上,隔絕一切來自外部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