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上葵摘下手腕上的手表,置于桌上,緩緩推到坂口安吾面前:“請。”
坂口安吾推了一下眼鏡,将手覆蓋在手表上:“異能力【堕落論】”
一陣光芒過後,手表依然是原來的樣子。
川上葵吐出一口氣,皺眉思索,既然在情報部門,或許他的異能與情報有關。
川上葵看着坂口安吾:“東西還是原來的樣子,但總有什麼改變了,是你知道了什麼嗎?”
坂口安吾驚訝于她的敏銳,說:“我的異能可以讀取物品上殘存的記憶。你近幾日一直在調查圍繞異能富豪去世的相關事宜,此次來是為了查清羽田甚一之死。”
“你說的不錯。”川上葵想,這位坂口安吾先生的大腦本質上就是一個情報庫啊,而這異能簡直比監控還好用。
“那你能看到這份文件是誰寫的吧?”川上葵揮了揮手上那份港口黑手黨自殺異能者檔案。
坂口安吾尴尬的點了點頭。
“告訴他,以後不要再記錄這些了。”川上葵頭疼地說。
這些隻是太宰的私事。
而且,那份資料,看着實在讓人喘不過氣來。
羽田甚一,異能【畫骨】,觸摸到人骨後可以變成骨頭主人的模樣,所以酷愛收集人骨,有【拾骨人】之稱。
他被人按照他本人的殺人習慣殺死于家附近的小巷裡。而殺他的人穿的鞋子,走路習慣,卻幾乎與他一模一樣。
可他本人無法剝去自己雙手的骨頭啊。
川上葵猜測,可能是某種特殊異能導緻的。
那個不知名異能者就是兇手。
不過,此案還有一個突破口。
即使沒有異能,單看手骨,就能判斷此案一定是他殺,而警局卻定性為自殺。
為什麼?
警方昏庸無能嗎?有這個可能。還有一個可能,兇手跟警局有關系。
川上葵回到太宰的辦公室時,太宰正背對她站在窗口,身上披着那件黑色大衣,伸出一隻纖瘦的手,舉高,陽光一寸寸描摹皮膚的肌理,骨肉的輪廓,陰影投在他的臉上。
他放下手,轉頭:“你來了?”
川上葵看着他的臉,道:“我來了。”
“您午飯還沒吃吧?”川上葵問,雖然是問,她卻很清楚答案,太宰的心思都是撲在怎麼死上,自然不會關心維系生命的一日三餐,何況戰事吃緊,倉促之下也找不到什麼美食。
“我從食堂帶了飯團回來,櫃子裡還有剩下的蟹肉罐頭。”川上葵将飯盒放在太宰的辦公桌上,又替他拿了蟹肉罐頭過去。
太宰治聽了她的話,卻也不動,就這麼靠着窗戶看着她。
有次,他就這麼從窗戶跳了下去。
那份亂人心神的自殺記錄在她腦海裡晃過去。
“太宰先生,我是您的屬下,已經幹了保姆的活,不能再幹護工的活了。”川上葵頓了一瞬,大腦緩緩轉過來,又恢複了正常的語氣和神态。
“知道啦知道啦——”太宰治終于動了,他懶懶的走到桌邊。
太宰想小動物一樣偏頭在手上嗅了嗅,“總覺得還有股腥氣洗不掉”,又歎了口氣,“算了不管了,小葵給我帶的東西我總要吃掉的。”
川上葵翻了個白眼,無語腹诽:誰上次鬧着沒有蟹肉絕不好好吃飯的?
不過,看樣子他這個上午又是在審訊室度過的。
她記得那裡長年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味、尿騷味、以及嘔吐物混合的惡心而濃烈的味道,與人體有關的各種異味混在一起,給人來自生理本能的沖擊。
至于審訊方面,她隻懂一些皮毛,還是因為曾經長期跟着太宰的原因學到的,太宰本人是個審訊高手,偶爾會去給尾崎紅葉幹部的審訊小隊幫忙。
“太宰先生介意香薰之類的東西嗎?”川上葵問。
既然腥氣重,就放一些香薰之類的吧,或許能遮住一些,隻是她從沒見太宰用過類似的東西。
“香薰遮不住從内心開始腐朽的氣味。”太宰的聲音空洞洞的,就像能吸納一切聲音,氣味,物質的黑洞。
問題的根源不是氣味,而是人心啊。
“鮮花呢?”川上葵對這個回答不算意外,繼續锲而不舍地追問。
太宰明白了川上葵的意圖,擡眼看着她:“你明白的。”
港口黑手黨不适合那些美好的東西存在,匮乏而絕望的生活裡,再單純美好的東西也會染上可怖的色彩,失去美麗後,終究隻會變成枯骨爛葉,彩雲易散,琉璃易碎,徒增傷感。
川上葵當然明白,可她偏偏選擇裝傻:“什麼意思?”
太宰夾了一塊蟹肉塞進自己嘴裡,瞥了她一眼:“裝傻時别皺眉,暴露了哦。”
川上葵伸手撫上自己眉心,放松了臉上的肌肉,眉頭果然微微一舒。
真是,連本人都沒察覺到的小幅度皺眉他都注意到了啊。
太宰安靜地進食,像一隻乖巧懂事的黑貓,誰又能猜到這副皮囊下是怎樣的靈魂呢?
不過既然沒有繼續計較,那就當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