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啟豐前期給人的感覺是溫和的、斯文的、完美的,甚至由于胡元恩的設計,他還是可憐的。
但是越到後期,推到特寫的時候,餘尋光會用到和李恕坤一起定下的皮笑肉不笑。
這種笑容一直維持到28集,快被高智敏(許鳳才)逼到絕境的胡元恩忍不住在宋啟豐面前發瘋。
呂嘉言在拍這一幕戲時犧牲很大。在做好防走光措施的前提,衣衫以非常勉強的形式挂在身上。她的頭發被撓成雞窩,口紅糊開,眼線和睫毛暈開,整體妝面斑駁,在畫面裡看着像極了刻闆印象裡的瘋婆子。
與之形成強烈對比的是坐在他對面身着高定西裝,衣冠楚楚的宋啟豐。
今天的戲需要大爆發。為了能有足夠的體力撐住,呂嘉言提前幾天準備,每餐都吃得飽飽的。
吃飽飯,有了中氣,才頂得上去。
“啊——”尖叫一聲,呂嘉言坐到地上,開始發瘋。
光是她大喊的鏡頭,李恕坤就拍了五次。
喊到最後一遍,呂嘉言的聲音都啞了,李恕坤才給過。
另一個鏡頭一直在記錄餘尋光的反應。
他架着二郎腿,靠着單人沙發,撐着腦袋坐着。為了演好這裡的表情,他在剛才等戲的空檔特意去看了一部很逗樂子的喜劇。現在他腦子裡想着喜劇的滑稽劇情,把那種感情移到呂嘉言身上,有層次又有節奏的輕笑了兩聲。
餘尋光的這個笑并不簡單。葉興瑜十分感興趣的問:“坤叔,小餘這裡怎麼演的?”
李恕坤都沒經過思考,“方法,替代,移情。”
餘尋光是一個很擅長于使用技巧、方法的演員。
因為他使用的技巧大多是品味同等情感,替代到自身再共情,所以他的表演并不誇張,也不懸浮。
餘尋光運用到這類方法派的手法,葉興瑜已經見識過好多回了。
她忍不住感慨,“他真的很有天賦。”
李恕坤認為天賦倒不是最重要的,“主要是肯用心,下功夫琢磨。”
隻不過是一個表情,他都能演出門道。
餘尋光充滿了嘲弄的笑,很好的讓呂嘉言體會到了人物角色心情,她開始入戲,“你笑什麼,你笑什麼——我是你老婆啊!”
餘尋光動了動腦袋,轉過手心捂住了下半邊臉,又沒忍住笑,松開。
“你是不是我老婆,你自己難道不清楚?”
鏡頭前搖,拍出呂嘉言從震驚到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知道?”
餘尋光皺了皺眉,眼下的肌肉上調,用一種很可憐她的眼神看着她。
“你就沒想過這個問題嗎?”
他又放下退,微微躬身,往她的方向湊近了一點。
“還是勝利的果實過于甜美,導緻你得意忘形了?”
鏡頭對準了餘尋光的側臉。
另一個鏡頭負責反打,正面拍出呂嘉言幾近呆滞的表情。
“為什麼?”
餘尋光非常誠懇代替“宋啟豐”的向“所有人”解釋:“其實我根本不在乎我的老婆是誰,隻要大家認為那是許鳳才就行。”
呂嘉言的眼睛微微閃動,接着她擡起眼,完美的落下一行淚。
她一點點的咧開嘴,仰頭大笑。
笑完她俯身,又哭起來。她歇斯底裡的拉下自己的衣服,又用力的扯自己的臉。
餘尋光在她表演的同時也沒發愣,在另一台機器裡,他眼色發冷,滿臉嫌惡,相當無情。
呂嘉言崩潰完,沖着他大喊,“其實最壞最賤的人是你才對!整整四年,你看着我的笑話,把老婆的仇人當成老婆,你不覺得虧心嗎?”
餘尋光毫不留情的嗆回去,“如果你手腳幹淨點,你現在當然還會是我的老婆。”
這話說的真的太不是東西了。
呂嘉言東倒西歪的在地上大笑,“我錯了,我真錯了……”
她又捂着臉尖叫,“我當初殺許鳳才做什麼,我最應該殺的人是你!”
反派是絕對不會認為自己是反派的。
所以呂嘉言吼得理直氣壯。
餘尋光皺起了眉。
“不要把自己說得那麼無辜,你做那麼多事,難道不是你貪心嗎?你要跟許鳳才比,現在比輸了,你也該認栽才對。”
他又看着她歎了口氣。
“不過你是真的有點神志不清了。你需要療養院嗎?我可以幫你聯系。”
他嘴裡說着慈悲的話,臉上全是同情,眼睛裡卻有狠意。
就算不是成片,葉興瑜在監視器裡看着都覺得生氣,“人面獸心,無情無義。”
易崇在旁邊嘀咕,“小餘到時候會被罵慘的。”
李恕坤也點頭。
臭小子沒收住力,演得太招人恨了。
他是演得爽了,觀衆也能不在乎他死活了。
葉興瑜的神志立馬被拉回來,“沒事,我到時候會提前讓團隊公關準備。”
好好的孩子,不能讓他從此背上“渣男”的标簽。
“看情況,如果審核卡住的話,這一段我不會剪進電視台版的正片。”李恕坤一邊注意着兩個演員你來我往,一邊突然問:“小餘之後的工作有安排嗎?”
葉興瑜留了個心,半真半假的說:“1月份他要配合湘南台宣傳,年後的話暫時沒安排。他今年太累了,我想給他放一兩個月的假充電,休息下。”
李恕坤有了成算,算是提前給葉興瑜打預防針了,“沒做具體打算的話我給他推個本子。”
葉興瑜立馬問:“哪個組啊?”
李恕坤說:“有幾個選擇,還沒确定好。”
葉興瑜心知這是人看得起餘尋光才有這麼獨一份,而且大導能拿出來的資源一定不會差。她擺正位置,沒趁機攀關系,隻說了句漂亮話,“承您擡舉,我先替我們家小光拜謝您了。”
李恕坤隻點頭,不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