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解決之後,高毓凰過來找代善領功。
代善坐在樹枝上,右手自然的玩着他的匕首,對底下人說出的話不甚在意。
“你這又是何必?”
他的人輕飄飄的,說出的話也輕飄飄的。他的聲音還帶着少年的稚氣,卻不尖銳,反而有種珠圓玉潤的溫柔之感。
高毓凰卻顯得義憤填膺,“甯王敢傷我的人,我就要讓他知道下場。”
她壓低聲音,十分愧疚,“況且,你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我豈能白白辜負了你?”
“哼,”代善嘴角含笑,表情玩味,“我受傷,是我技不如人,我可沒想去怨怪誰。再說——”
他拖了個尾音,光明正大的俯視她,“我什麼時候成你的人了?”
高毓凰皺眉,代善的這種視線讓她很不舒服。
“喂,你就不能下來跟我說話嗎?”
“地上太髒,我才不踩。”
“這是生我們、養我們的泥土,怎麼會髒呢?”
代善冷笑,“這泥土還養活了一群令人作嘔之人,有這些衣冠禽獸在,如何不髒?”
高毓凰沉默。
“代善,我知道你的意思。”
她的情緒調整得極快,這時,她既自信又堅定:“你嫌這世間肮髒,我如何不嫌?那群國之蠹蟲,屍位素餐,除了讓百姓過得更苦之外,沒有任何作用!總有一天,我要扒了他們的皮,讓他們再也不敢害人。”
這通發言,可以說是高毓凰在直接向代善說明自己的志向了。
可惜代善并沒有感動。
他還問道:“好好的,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
高毓凰知道,代善不傻。
他就是故意這麼問。
于是她繼續說:“我想讓你幫我。”
代善慢悠悠的歪頭,“幫你殺人?”
“殺該殺之人。”
“那也是殺人。”他的語氣裡滿是刻意的嘲弄,“你不是菩薩心腸嗎?”
高毓凰深吸了一口氣。
“我的善心從不給不善之人。”
她沒想到代善會拒絕她。
就她之前推測的,代善既然願意為她出手,肯定是對她有好感的。那種好感,不論是男女之情,還是單純的欣賞,都是可以利用的。
可她沒想到,等到她真正開口了,代善居然會如此難纏。
還這麼不給她面子。
樹上的少年迎風而笑,“你想讓我變成你手裡的刀,你準備好付出代價了嗎?”
高毓凰硬着頭皮拿出義正言辭的态度,“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隻要天下太平有象,我付出一切都在所不惜。”
代善不接話了,就這樣看着她。
等了有一會兒,他才開口道:“其實,你道貌岸然起來,和那些人并沒有什麼區别。”
他竟是毫不留情揭開了高毓凰的假面。
“不過……”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就像吹起他衣角的風,“你貪圖權利也好,心懷天下也罷,對我而言都是一樣的。我既不會因為你高尚就對你另眼相看,也不會因為你手段低劣就對你鄙夷唾棄。我願意跟着你,隻是因為你在我眼裡還算是一個有趣的人。”
高毓凰的臉色已經繃緊。
代善卻笑得更加好看了,“我跟你說了這麼些,你還要假惺惺的,對我使用你的帝王心術嗎?”
高毓凰不說話了。
她暗中已經握緊了拳頭。
代善挑了挑眉,還要作死,“怎麼,被我說中心思,生氣了?”
“不,”高毓凰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不論你怎麼想,我都是拿你當做朋友的。”
代善終于在這時笑出了聲,“我可不敢做公主的朋友。”
他仰頭,歎了口氣。
“哎呀呀,我是知道你們這群人的,不能為我所用的東西,留着也是禍害,不如毀掉。公主不會已經籌謀着想要殺我了吧?”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挑釁,高毓凰的忍功終于破了。
“代善,你不要太過分!你難道不知天子一怒的厲害?”
代善笑,然後高毓凰隻覺得自己眼前一花。
她轉身去尋,隻見眨眼間,代善就移動到了更遠些的那棵樹上。
他手裡還撚着一朵鵝黃色的絹花。
高毓凰認出那絹花,下意識的摸向自己的發髻。
果然空出一塊。
她的臉色更難看了。
這代善的輕功,如此了得,怕是世間難有人能出其右。
代善穩當當的立在枝頭,鳥兒似的。他低頭嗅了嗅絹花,整個人和風、和樹融為一體。
他還記得還嘴。
“我是匹夫,當然隻知道匹夫一怒了。”
他說完,又惡劣的打趣高毓凰,“你這樣大呼小叫,像隻花臉的貓,可比剛才有趣多了。”
高毓凰氣急,眼中的愠怒做不得假,“你敢取笑我?”
代善理直氣壯,“你都要殺我了,取笑你一回怎麼了?”
他把絹花塞進懷裡,傲氣的擡了擡下巴,飛身躍開。
最後給到代善背影一個特寫,整組鏡頭結束。
此回,代善和高毓凰算是鬧了個不歡而散。
這就是《鳳凰于飛》亮眼的地方。
它作為一部大女主戲,卻不是言情戲。女主高毓凰是個野心家,男主甯王是她的政敵,兩個人欣賞對方,又巴不得對方快死。男二楊松吾雖然對公主有好感,但最愛的是家國臣民,他是為了女主登上帝位有利于國家才會支持她,最後也是為了家國而死。
高毓凰和角色之間的互動基本都是在争權奪利,就連和代善的對手戲,也不單純。
她想收服他,可代善是天上的鳥兒。
向往自由的鳥兒怎麼會把自己關起來呢?
演完這場戲之後,餘尋光演起後面的文戲來,更加得心應手了。
就是劇本太薄,演着不過瘾。
代善這種又拽又聰明,武功還高,還能自由自在到處浪的人,他好喜歡!
有這份喜歡在,餘尋光覺得自己練的那一個月的功夫都不算什麼了。
這些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