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白就這麼抱着蕭尋,一路回到了無憂居。
期間隐約聽見懷中之人不斷輕聲呢喃:“我……我不能醉!”
“師尊……師尊還沒醉!”
江暮白輕笑,都這時候了,心裡還想着灌醉他。
施法将蕭尋的房門打開,走進屋後又将門合上。
他輕輕地把蕭尋放在床上,幫他褪去外衣和鞋襪,再幫他蓋上被子。
江暮白正要給他掖好被角,卻發現床上之人正歪着頭,睜大眼睛看着他,倒讓江暮白吓了一跳。
此時的蕭尋看上去雙頰微紅,幾縷碎發淩亂地貼在他的臉龐,眼下的痣顯得更加魅惑誘人。比起平日裡看似老成穩重的他,如今卻讓人有些欲罷不能的感覺。微微張合的嘴唇,仿佛是一朵開在雪原上的妖冶紅蓮,華光潋滟,待君采撷。
若不是蕭尋正盯着他看,才剛剛意識到自己内心深處的江暮白,此時定然是忍不住将其采摘。
誰知,蕭尋忽地坐起身來,将臉湊近到江暮白眼前,疑問道:“咦?你和我師尊,長得好像!”
蕭尋揉揉眼睛,想要再看得仔細些,可是眼前的人在他眼中,卻是不停地在搖晃。
于是他伸出手,一把抓住那張一直晃動地臉,說道:“你,你别、晃了!我看不清!”
被一把抓住腦袋的江暮白,被蕭尋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僵住了整個身子。
他們面對面,靠得如此之近。
直到蕭尋搖搖晃晃的腦袋磕到了他的下巴,痛得蕭尋捂着額頭,直呼出聲。
“哎呀!”
江暮白回過神來,立馬擡手輕揉着蕭尋的額頭。
他的額頭,摸着既光滑,又溫熱。
“你,你長得很像,師尊。可你不是他……”
“為何這麼說?”
蕭尋一把抓住在他額頭上揉摸的手,另一隻手放在唇上噓了一聲,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我師尊他、他不喜歡我,跟他,有、有肢體接觸!”
“每、每次我和師尊,靠、靠近了些,他就,生!我!氣!”
“可你、你不一樣,你離我、很近!你不排斥!”
看着眼前醉醺醺的人兒,在忿忿不平地跟他吐槽自己,尤其是紅着臉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的模樣,甚是可愛。
江暮白忍不住勾起嘴角,反客為主地将蕭尋的手握在手心,眸中帶笑,溫柔地說道:“我不排斥,你師尊也不讨厭,他喜歡和你靠近,他隻是害怕吓到你。”
原來,自己的膽小和心虛,在他眼裡竟成了生氣和厭惡。
這是不是說明,蕭尋也并不讨厭和他近距離接觸?
江暮白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你,你喜歡你師尊嗎?”
話一問出,江暮白覺得自己的心都被揪起來了,如同一個等待宣判的罪人。
可蕭尋卻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喜歡啊!”
喜悅、狂熱、激動、興奮,通通湧上了江暮白的腦中,可沒等他高興太久,蕭尋再次開口。
“師尊,和義父一樣!都、都是我的親人。”
親人二字,如同晴天霹靂,把江暮白腦海裡剛剛萌生的心思,劈得四分五裂。
也對,他是他的師尊。
平日裡蕭尋就對他敬重有加,這,理所應當。
可是心裡就是會覺得不甘心,他不想做他如同義父一般的親人。
蕭尋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突然翻下床,光着腳踉踉跄跄地往茶桌走過去。
“地上涼!”
擔心蕭尋着涼的江暮白,顧不得心中的苦澀,連忙跟着起身,正要一把将其拉回床上。
下一秒,他手上忽然多了一盞茶壺。
隻見蕭尋笑臉盈盈地對他說:“師尊,您、您喝酒不……盡興,這、這還有呢!”
還想灌醉他,蕭尋到底想做什麼?
于是,江暮白在蕭尋期待的目光下,喝下了整整一盞茶,蕭尋才肯放過他。
“現在為師醉了,你想做什麼?”
沒錯,就是這麼簡單而又直白地套話。
“噓!”
蕭尋做賊似的看了眼窗外,走到江暮白身旁,踮起腳尖湊在他的耳邊,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下颚:“我要回去看看義父!”
“我、我隻是看一眼,義父沒事,我就、我就回來!”
“不、不能讓師尊知道、知道我的身份,他會生氣的。”
原來灌醉他,是想要回魔界查探蕭逐眠的情況!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察覺到魔界或許有異動的?
江暮白也想過幫蕭逐眠鏟除異己,可蕭逐眠再三明确拒絕,還讓他一定要看好蕭尋,不要再讓他回到魔界。
以後世上沒有蕭尋,隻有亭玉。
蕭尋确認聽到身邊那人說江暮白醉了,轉身就往門口走去。
他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去魔界。
想起蕭尋仍光着腳走在地上,江暮白也不再任由着他胡鬧。
伸手往他頸後一點,順勢接住了他往後倒的身體,再次将蕭尋安置好在床上。
江暮白坐在床邊靜靜地觀察着蕭尋,熟睡後的他,如同小白兔一般,溫順、乖巧。
他就這麼在一旁守着他。
也不知過了多久,蕭尋的眉頭忽然皺起,臉上出現了極為恐懼、害怕的表情,冷汗滲出,眼角還溢出了淚水。
“求、求求你們……不……不要……”
江暮白聽清了蕭尋夢中的呓語,他知道,蕭尋定然是夢到了過去那些悲慘的經曆。
他将蕭尋的上半身抱起,雙臂緊緊環繞着他,薄唇輕啟,柔聲安慰道:“師尊在,别怕,别怕。”
他的聲音似是真的帶着什麼魔力,蕭尋臉上的表情慢慢恢複平和,眉頭也不再皺起。
回想起蕭逐眠跟他說起初見蕭尋時的場景,江暮白的心又像是被重重地錘了一下。
他到底什麼時候才願意敞開心扉,告訴他,自己以前經曆過什麼?
距離蕭逐眠救回蕭尋,也才過去十年。
還來得及,他還來得及為蕭尋報仇。
可他若不親口向他坦白,江暮白又該怎麼辦?
就這麼一直幹等着嗎?
江暮白憐惜地看着蕭尋的臉,終于再也忍不住,輕輕地在他額前落下一吻。
待蕭尋這次真正熟睡後,他不舍地離開了蕭尋的房間。
就這樣,這樣就夠了。
以後,他就隻做他的師尊,不再逾舉,不再産生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