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鳴見他赤手空拳,卻是絲毫不遜于那些手執兵刃的鞑子,贊道:“史幫主好功夫!”
她本以為史火龍此刻會用上丐幫的獨門絕學降龍十八掌或是打狗棒法,沒曾想他用的是江湖上最為尋常的“太祖拳”,一招“破陣殺敵”行似遊龍,遇隙即攻,打得兩個蒙古大漢連連敗退。她蓦地心念一動,想道:“拳也如劍,劍亦如拳,隻要基本功夠紮實,最為尋常的套路也足以制敵人。”
白鶴鳴雖然師承峨眉,行走江湖之時卻意外習得多種功夫,其中還有如武當倚天屠龍功,段氏一陽指、六脈神劍這種不世絕學。神功雖然重要,但所有神功皆是由最最基礎的招式變幻而成。即便是兩種差距較大,難以融為一體的神功,論其根本,也是因為它們出發的“道”不同。
譬如段氏的一陽指和六脈神劍,這是由于大理之人對經脈穴位的理解與中原之人不同,這才成就了段氏獨一無二的功夫。而峨眉與武當的内功心法,則是建立在九陽神功之上,對人體的理解與大理段氏則完全不同。但一切歸回最初,人體又還是那個人體,并沒有什麼不同。
白鶴鳴緊盯着史火龍所用的招式,電光石火之間似乎觸到了什麼。然而情況緊急,容不得她花時間去細細參悟剛剛所悟出的道理。
她見兩名蒙古軍爺手持長馬刀,一左一右往史火龍的肩上猛地劈下,心念神會之下,一股真氣從她指尖迸發。兩個軍官刀還未落下,便感覺自己肩上一沉,登時全身酸麻,竟然直接摔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史火龍本已經想好要後退躲避,見這兩人忽然倒下,暗道:“這是什麼功夫?竟能隔空傷人!”他身為丐幫幫主已有十餘年,自認為見多識廣,卻還沒見過此等功夫,心中暗暗記下。他心想:“眼下有我與白姑娘二人,那些元兵也難進一步。”便對身後部下道:“快撤!”
那幾個大漢已經戰至強弩之末,雖沒受什麼緻命傷,但留在此地肯定是必死無疑。聽得幫主如此舍生忘死,跪下磕頭道:“幫主救了我們性命,小的此刻就是不要這條命,今天也要多殺幾個鞑子,為民除害!”
白鶴鳴沒想到丐幫内部氛圍還不錯。原先見得黃天嘯、黃老乞一行人,她還以為丐幫如今已經不是黃蓉大俠所在時的丐幫,但現在看來,丐幫雖然實力大不如前,但道義多少還在一些。她笑了一聲,說道:“你們不走,我和你們幫主才好放開手腳,好好地與鞑子打上一場。”說罷,便往那前方重重地一砍。
那群蒙古武官早就看出她的厲害,一看她舉起劍來,吓得你撞我我推你,紛紛後退。
白鶴鳴這一劍本就是震懾為主,攻擊為輔。人能退,但地磚是動不了的。她一劍下來,院子裡的石頭地磚上頓時就多了一道三寸深的轍印。
史火龍抖開撲在他身上的兩個人,擺開架勢,再次道:“白姑娘說的是。你們留着,礙手礙腳。”
聽得幫主如此說,那幾個大漢才舍得離開。
白鶴鳴擋住元兵的去路,喝道:“敢過此線者,有如此磚!”
一時之間,元兵竟然被她和史火龍拖得難以前進半步。然而白鶴鳴心知,他們雖然暫時占據上風,卻隻是勝在鞑子人數還不夠多。若是再來百人、千人,再輔上武器,那恐怕就隻有神仙才能……
她心裡剛有此念,忽然聽得由遠傳來轟隆隆的聲音,當下臉色大變,對史火龍大喊道:“快跑!”史火龍沒想到她剛剛還是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此刻卻要拔腿就跑。他原還想多頂一會兒,好為剛剛逃走的兄弟争取一點時間,然而白鶴鳴直接手上一抓,竟是提着他的領子把他往後拖拽。
史火龍剛要掙紮,猛聽得“砰”的一聲巨響,耳朵都被震得血流如注。他一個失驚,忍不住大喊道:“是炮!”
鞑子大概是看他們先遣部隊久久攻不下一個庭院,竟是讓人從兵庫裡直接推來了大炮!若不是白鶴鳴反應及時,恐怕他也要和他跟前那幾個元兵一般被炸成屍塊了。
白鶴鳴反應的如此之快也是有原因的。她自己當時可是推着大炮炸過巨石,自然馬上就想到了這種可能。
炮彈炸開,她雖然跑得及時,耳朵卻也還是被震麻了,一時之間聽不清旁的什麼。她拎着史火龍高高躍起,卻也見到那炮兵背後似乎站着一位指揮官。或許是心有所感,那指揮官擡起頭來,恰好與她視線相接。
白鶴鳴認識這人。
如果背後是他策劃的,那她也就一點都不驚訝了。
以脫脫的智謀和元兵的人數,白鶴鳴覺得丐幫現在還能保下一部分起義軍殘部,史火龍也是夠不容易的。他那個漢名“吳大用”取得還真是名不副實。
她遙遙望去,那人嘴唇一張一合,似乎是在對二人喊些什麼。然而白鶴鳴耳朵都被剛剛的炮聲震得夠嗆,一點聲音都聽不到,史火龍亦是如此。二人也沒工夫去細看脫脫的嘴型,當即展開輕功,迅速奔逃。
炮聲隆隆中,白史二人竄入鎮旁的樹林中,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