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聲谷年紀尚小,應該不像他幾個師兄那樣有錢。
她把簪子放回盒子裡,想着這種小飾品估計買了也不好退,忙道:“你買了多少錢,我給你。就當是我拜托你下山幫我買的。”
莫聲谷的心一時間跌宕起伏,看她把簪子放回盒子裡,還以為她要拒絕自己,又聽她說要給自己錢,恨不得此刻親手把簪子直接插她的發髻上。他忍住這種沖動,耐心道:“你是不是還生我的氣?”白鶴鳴一愣:“生你什麼氣?”莫聲谷道:“生我明知道自己輸了,卻還不舒服,害的你衣服被劃破的氣。”白鶴鳴不解道:“這有什麼好生氣的?”莫聲谷把盒子往她懷裡用力一推,硬邦邦地道:“那你就收下。”
白鶴鳴這就明白了。她心道,原來阿谷是不好意思之前差點傷到我,我若是不收,那他恐怕更不高興了。
見她老老實實把簪子收下,莫聲谷的氣順了一點。他沒好氣地道:“那天我們一比試完,我就趕快下山去給你買衣服了,好晚才到山下的鎮子裡。旅店的老闆都睡了,被我敲門給叫了起來開門,給我安排了一間房。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來了,又走了五裡路,才到鎮裡的集市上。”
他性子急躁,絮絮叨叨的,說一會兒,想一會兒,恨不得把過去兩天的經曆全都告訴白鶴鳴。
白鶴鳴不知道莫聲谷居然能想到這麼多。他好像把給自己買禮物這件事情當做了及其重要的事情。在雲南的時候,莫聲谷就是個毛頭小子,想到什麼就做什麼,根本不管後果。但此刻他好像又比當時成長了一點,計劃又更周密了一點,甚至想到就算沒有買衣服,也應該給她買一點其他的東西作為回禮。
她忍不住誇他:“你現在真的是長大了,什麼事情都想到了,也能自己辦的很好。”
莫聲谷話音一頓。和白玉所說的相反,他并不覺得自己提前想到了什麼事情,也不覺得自己真的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他發現,雖然他已經從白玉口中第二次聽到了分别,他依然沒想明白分别究竟以為着什麼。
他眨了眨眼,佯裝無意地問白鶴鳴:“你一個人行走江湖的時候,會感覺孤單嗎?”從天龍寺離開後,他雖然成功地複仇了,但整個過程卻稱不上快樂。走到大理的路上,他隻看到滿目蕭瑟,遍地瘡痍。
白鶴鳴有些意外莫聲谷會問這樣的問題。她道:“除了前面幾次和師姊妹一起下山之外,我大部分時候都是一個人下山的。”
莫聲谷有些窘迫。他想起來,二哥、四哥、五哥分别陪過他下山過,除此之外其他的日子也都是他自己一個人下山的。
忽然之間,他想到了個好主意,提議道:“要不我和你一道,一起送胡青羊回蝴蝶谷吧?”胡青羊是武當的恩人,他跟着白鶴鳴一起送她也是情理之中。
白鶴鳴道:“那樣你也趕不上回武當過年了吧。難道你又想在雲南過一次年?”莫聲谷想了下道:“應該……沒關系。其他幾個師哥也不是每年都能趕回來過年的。”白鶴鳴看他那猶豫不決的模樣,故意逗他:“你該不會是舍不得我吧?”莫聲谷被她說中心思,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隻聽白鶴鳴又接着說道:“沒事,我也很舍不得你們。”
莫聲谷猛地擡頭。對上那自然而真誠的眼神,他感到一陣膽怯。安靜半晌,他還是想知道一個問題的答案:“你是舍不得我,還是舍不得三哥?”
白鶴鳴無奈一笑。她心道:要是是其他男的問這種問題,我就得懷疑他是在和俞岱岩争風吃醋了,不過若是問出這個問題的是阿谷,那就是他不舍得我們離開。她放低了聲音,溫柔道:“都舍不得,我也很舍不得張真人,舍不得孫正堂,舍不得清風明月,還有武當其他的弟子。”
不是的!
莫聲谷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呐喊。
我想知道的不是這個!
他努力壓抑住這些陌生的情緒,繼續問:“……你和三哥相處的開心嗎?”
這問題要是被俞蓮舟或者張三豐問,那白鶴鳴還真會有些不好意思。但面對小輩,她倒不至于有這種情緒。她自然答道:“當然開心啊。我在武當難道有不開心的時候?”
莫聲谷受不了這種似是而非的答案。他向來讨厭這種沒用的客套話。他低下頭,一些在心裡想了很久的話此時忍不住脫口而出:“……我看你和師哥相處,要比和我在一塊笑的更開心些。”
說出這話雖然不合時宜,但說出之後他卻覺得一陣輕松。他憋着這句話已經很久了,自從他與白玉重逢,自從見到她與俞岱岩的相處,他就一直很想問她這個問題。直到此刻,他終于忍不住了。他鼓起勇氣擡頭與白鶴鳴對視,想象不出自己頭發剛剛被揉得亂七八糟,就連壓迫性的眼神也在散開的細碎額發中顯得可愛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