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上面人隻要太平王府裡的人全死了就行，怎麼死還不是他們說了算？

街道上血腥味愈發濃郁。

一陣風從忽然從白鶴鳴身邊刮過。她詫異地回頭，卻見俞蓮舟的劍鞘已空。

嗤的一聲響，長劍直接将那欲要刺向一人的大刀從中斷開。那刀下的小孩僥幸逃過一命，迅速往旁邊一滾，無力地癱在街頭。

“你不是說不生事的嗎？”

俞蓮舟這樣可算是為他們兩惹了“麻煩”。但白鶴鳴的語氣中卻毫無害怕驚恐之意，反而是欣喜和躍躍欲試多一些。

俞蓮舟回她道：“你當我像你一樣四處生事？”

白鶴鳴不解其意。隻是那元兵反應過來自己馬刀竟被飛劍所斬，又驚又氣，嗷嗷亂叫。見俞蓮舟緩緩從巷口走出，赤手空拳，這群元兵不敢托大，迅速圍成幾排，均舉起了武器對着俞蓮舟。

輸人不輸陣，這次輪到白鶴鳴提着劍站在俞蓮舟身後了。

“斬首行動”被人打斷，府内也迅速得到了消息。隻聽得一陣輕響，有人直接自院牆飛出，穩穩地落在這群士兵之前，沖俞白二人擺開了架勢，一看便是位一流高手。

這人正欲教訓一下鬧事之徒，看到二人便是一愣，當即收了架勢。

“二位義士怎在此地？”這中年男子對二人拱手道，“王爺一向守約，你們要的那小子此刻就在昨晚上那高台處。二位直接過去便可。”

白鶴鳴定睛一看，才發現這位應該是昨天晚上汝陽王身邊的侍衛之一，因而認得自己和俞蓮舟。她隻一轉念便即明白俞蓮舟剛剛那話的意思，心想道：“原來他是早認出了這隊人馬是汝陽王的人馬，所以出手救人。”

見到首領對來人十分恭敬，元兵紛紛又收起了刀兵，為二人讓出一條道來。

見白俞二人沒有動作，這親兵環顧了一下，見那深深插在地裡的劍和那已經蜷縮在角落的男孩，呵呵笑道：“二位義士是喜歡小男孩嗎？王爺雖然讓我們對太平王府裡的人格殺勿論，但你們是知道的，這府上的人多幾個少幾個也沒人知道……”

他雖不知這二人底細，但昨夜也親眼見證了這位女俠與王爺談判的全過程。若是二人日後歸入王爺麾下，必然會受到王爺重用。雖然不知道兩人為什麼總是要小男孩，但反正用一兩個無關緊要的人便能讨好日後王爺身邊的人物，絕對是一筆穩賺不賠的生意。

多幾個，少幾個，總之全救下來是不可能的，但能救總比沒有好。

俞蓮舟看向白鶴鳴，示意她挑人。

此刻大家都安靜下來。

白鶴鳴心裡歎氣，從那一堆哭的哭，昏的昏的女孩子中帶出了昨天晚上見到的那個。她正要走，卻見原先已經癱軟在街邊的小孩忽然往她的方向一撲。

白鶴鳴下意識地往後一躲。

那孩子撲了個空，重重地摔在地上。旁邊元兵看了他這不自量力的行為，皆是一陣哄笑。

那親兵打趣道：“這小子倒是真的命硬。他原是太平王的庶出弟弟，前任太平王從外面帶回來的不知道第幾個孩子。唐其勢最讨厭他阿父留在外面的野種，他阿父一去世，他就用盡各種方式折磨這些庶出兄弟姊妹，這幾年下來，應該就剩他了。”

他用鞭子挑起這小孩的臉，沖白鶴鳴解釋道：“我聽說他日日被太平王關在最髒亂的下人廚房，隻有太平王出門的時候才會把他帶出來。你看，這臉上一塊一塊的，有的是太平王，啊不，亂黨唐其勢用火鉗燙的，有的是他親弟弟打的。他們還讓這孩子喝下過滾燙的熱油，又剪了他的舌頭，所以他們說不出來了。”

小男孩被人挑着下巴，嗯嗯啊啊地左右掙紮，忽得張開一口白牙，似乎要在這侍衛手上咬下一口。那侍衛怎麼可能讓他咬到自己，當即便放了手，把那孩子往旁邊一丢，擡頭賠笑道：“可能這就是命數。唐其勢活着，這小子沒有好日子過，唐其勢死了，這小子卻也跟着要死了。”

他悻悻地擦了擦手，正打算揮手讓旁邊人把這還在哀嚎的小孩拖走的時候，白鶴鳴忽然叫道：“等等，這孩子我要帶走。”

親衛有些猶豫，畢竟這小孩算是前任太平王的孩子，命又硬，不知道放出去會不會卷土重來。但他一看那小孩凄慘的樣子，心想便是放了恐怕這人也沒幾年活頭了，便點頭應允了。

俞蓮舟從地上拔出長劍，看白鶴鳴拎着那男孩往外走，那個侍女畏畏縮縮地跟在最後，總覺得這個情景有些眼熟——像極了二人在大都第一夜見面之後。

念及此，他嘴角不由得上揚了幾分，緊跟在三人身後。

走過兩個街區，白鶴鳴猶豫了一會兒，對那侍女道：“我已經救了你兩次了，眼下隻能與你到這裡了。你可有什麼打算？”

她的月例隻夠養馬冬梅一個人的，若是再多一個人，他們這個隊伍就太大了。而且這個女孩到底出自太平王府，底細不明，她也不好留。

白鶴鳴原本心懷愧疚，沒料到那侍女當即跪下，喜道：“多謝女俠，小女願來生做牛做馬報答各位。”再一問，原是這女孩本就是大都殷實人家的孩子，隻是因在街上走着便被太平王掠到府中，日日垂淚，眼下能有機會回家，自然是喜不自勝。

見着那女孩越走越遠，俞蓮舟問道：“這小子你打算怎麼辦？”

他收徒弟一個兩個都差不多。雖然這孩子身上舊傷不少，日後當不會有什麼武學上成就，但帶他和孫正堂兩個孩子在武當山一起做個伴也不錯。

一路上那孩子都是一瘸一拐。俞蓮舟本想幫忙背着他，卻被白鶴鳴攔住了。

“你為何還要跟着我們？”白鶴鳴對那孩子道：“不是已經救了你嗎？”

那孩子當即坐在地上，仰着頭看着他們。

俞蓮舟眉頭一皺。他直覺這不像是白鶴鳴日常的作風，但卻也想不出什麼關竅。

看着他也和剛剛自己一樣想不通，白鶴鳴笑道：“猜想隻是猜想而已，還是有錯誤的可能的。我此前猜的大部分都對，但卻是還有一點錯了。”

“提示你一下，李東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