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望着白澤微微一笑,手指從花束中勾出一條項鍊。
那項鍊的主體是由細細的一條皮繩構成,被周野打磨得十分平整,吊墜則是一枚獸牙,經過周野的處理變得潔白發亮,吊墜的兩邊則穿着一截短短的骨頭。
雖然總體來說比較簡單,但對于從來沒有見過飾品的猛虎部落衆人來講,已經是十分稀罕的東西了。
“這是什麼?”白澤看着周野手裡的繩子,有些疑惑地問。
“這個叫項鍊,”周野上前兩步,把項鍊給白澤戴在脖子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就是一個裝飾用的小東西,沒什麼用……是我親手做的,我知道它看起來十分普通……”
他擡起頭和白澤對視,眼神堅定道:“但是我保證,等我找到更好的材料,還會給你做更多、更好的禮物!”
“才不是!”白澤握住項鍊上的獸牙,“才不普通呢!這是我收到過的第一個、也一定是最最好的禮物!”
周野聞言一怔,望着白澤執拗的眼神溫柔地笑,漆黑的眼眸柔軟得像是一汪月色下的湖水
“好!獸神祝福你們,你們現在是伴侶了!”族長滿臉嚴肅地說,剛說完他就換了副神色,笑呵呵地對着兩人道:“恭喜!恭喜啊!”
“恭喜恭喜!”衆人也七嘴八舌地祝福起來,吉祥話多得按籮筐裝。
“謝謝大家!”周野握緊白澤的手,臉上的笑容格外燦爛,“别客氣了大家,坐下吃飯吧,再不吃飯菜就要涼了。”
篝火哔啵作響,猛虎部落衆人圍坐在長桌兩側,一起舉筷夾菜。
現在除了實在是學不會用筷子的小刀,其他人經過一個冬天的訓練都已經能熟練地适應筷子了。
周野和白澤作為儀式的主人坐在了長桌的正前方,周野夾了一根竹筍遞給白澤,笑道:“快嘗嘗,這叫竹筍,是竹子的幼芽,也就是年紀很小很小的竹子,吃起來又香又嫩,快嘗嘗。”
“啊——唔!”白澤張嘴叼走了周野筷子上的竹筍,眼睛立刻就亮了,“好好次!”
捕獵才回來的獸人們也是第一次吃到竹筍,嘗過之後都對這種新菜贊不絕口,竹筍炖雞湯一下子成了桌子上最受歡迎的菜。
當然,并不是說其他的菜他們不喜歡,他們恨不得把盤子也一塊吃下去。
風卷殘雲般将桌上的飯菜掃蕩一空後,大樹和幾個獸人被他們的伴侶趕去河邊洗碗,幾人把碗筷扔在鍋裡,擡着一起去了河邊,春花站在竈邊沖着他們喊,讓他們先用熱水沖一遍,不然油漬洗不掉。
其他人也都沒走,大家圍坐在篝火邊,亞獸人們和獸人們聊着這些日子部落裡幹的活,說起秋日就能收獲的糧食,言語間滿是憧憬。
周野和白澤坐在一塊石頭上,依偎在一起聽着大家聊天。
周野看着大家在躍動的火光中顯得紅光滿面的臉,一段旋律突然出現在腦海中,他不由自主地輕輕哼了出來。
“周野,這是什麼?”一曲終了,白澤才開口問他。
“這個啊,叫‘敕勒歌’。”周野望着夜空上的點點繁星,語氣中帶着回憶。
他在最渾渾噩噩的一年,孤身去了草原,想尋求心靈的安甯與自由,在那裡,他交了一個朋友,有次兩人圍坐在篝火邊吃肉喝酒,這首歌就是那時他教的。
“吃了歌?歌是什麼呀?”白澤側臉瞧着他,淡藍色的眼眸在火光中清透得像一塊上好的藍水晶。
“歌就是……我來教你吧!”周野忽然來了興緻,他坐直身體握着白澤的手期待地問。
“好啊。”白澤歡快地答應了,剛剛周野哼出的聲音好好聽,他之前從未聽到過。
“心随天地走,意被牛羊牽,大漠的孤煙,擁抱落日圓。”
悠遠的歌聲響起,被春風吹向遠處廣闊無垠的大地,草葉輕搖,繁星閃閃,大家不約而同地停下了交談,靜靜地聽着周野的聲音。
“在天的盡頭,與月亮聊天,篝火映着臉,醉了套馬杆——”
周野站起身來,篝火映在他的眼底,瞳孔中似有一朵跳動的火焰。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在茫茫草原沒能找到的安甯和自由,他在這裡找到了。
到後來,所有人都學會了這首歌,高高低低的聲音響起,周野坐在一邊,唇間含了兩片葉子,吹出婉轉的曲調。
猛虎部落的歌聲如飛鳥,在清澈的月光下飛了很遠、很遠。
直到後半夜,大家才踏滅了火,借着月光回洞。
周野和白澤一進洞就吻在了一起,兩人踉踉跄跄地到了床邊,“撲通”一聲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