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琛就這麼被沈雲複拉着往前走。
“沈叔叔……”
走了一段距離之後,沈雲複放緩了腳步。
程子琛也跟着慢了下來。
片刻之後,沈雲複緩緩回過頭,雙眼注視着程子琛。
“程子琛,那場事故不是你的錯。”
沈雲複的話不僅是說給程子琛聽的,也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這麼多年來,在無數次的夢魇中,不斷重現的總是那一天。
他看着失控的汽車撞向對面疾馳而來的貨車,隻能無力地大喊着——
“小心——!”
在混亂與模糊的意識中,他隻能看到被撞得扭曲變形的汽車,以及血泊之中的父親和母親。
他看見父親似乎在向車窗外的人求救。
然而,隻能發出微弱的氣音。
而他自己,因為撞擊帶來的劇烈震蕩,耳邊隻有嗡嗡的鳴聲。
他聽不見父親在說什麼。
隻能在意識即将沉淪的最後一刻,用盡全身的力氣,發出微弱的呼喚。
“父親……”
還活着……太好了,母親……也一定……會沒事的。
然而,當他在醫院的病床上醒來,那殘酷的現實如同冰冷的刀狠狠地割在了他的身上。
即便他如何催眠自己,那隻是一場意外,他不必背負痛苦和自責。
但顯然他無法說服自己。
這永遠是他往後餘生中,揮之不去的夢魇——
如果當時沒有帶他去遊樂園……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當他獨自一人從醫院中醒來,得知父母在那場車禍中離世時的那種心情。
那是一種近乎讓人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
明明他才是緻使這一切發生的罪魁禍首,卻偏偏隻有他得以存活下來。
他沉溺于工作的習慣,也并不是毫無緣由——
隻有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之中,才能夠暫時忘卻那些錐心刺骨的記憶。
每天工作到深夜,也并不是毫無道理——
睡眠足夠短暫,他才能夠更快地從不斷重複的夢魇中蘇醒過來。
他曾經深陷于這痛苦的泥潭之中,苦苦掙紮着度過了十幾年。
他并不希望,青年的往後餘生也都像他一樣,始終深陷其中——
“不要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