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打着手電小心翼翼地靠近地上那堆碎片，雖然碎了一地，卻還能看出那是一張陶瓷人臉，手電光下，那隻碎了的眼睛笑得有些瘆人。
“這人臉什麼時候到了我身後？”阿甯疑惑地問道，雖然不知道這東西有何目的，但阿甯也驚出了一身冷汗。
張起靈道：“很快，沒有聲音。”
阿甯看了一眼張起靈，道：“謝謝。”
靈兒盯着陶片的眼睛，她使勁眨巴了幾下眼皮子，像着了道一樣，蹲身想看個清楚。其他的碎片都沒有什麼異樣，隻有陶片的眼睛在微微抖動。
“小哥，這個東西好像是活的。”靈兒蹲在地上，仰頭看着張起靈。
就在張起靈皺眉的一瞬間，一條黑毛蛇從陶片底下竄了出來，冰涼的觸感環繞着靈兒的脖子，脖頸處突如針穿，刺痛一點一點襲來，從脖頸處蔓延。
張起靈在靈兒倒下去的瞬間将她接入了懷裡，那條黑毛蛇被他精準地從頭顱七寸處斬成兩段，狠狠地甩在甬道的牆壁上砸了個稀爛。他瞪着瞳孔，看着她全身痙攣，臉上的血色在短短的幾秒内就全部散去，嘴唇也由一開始的淡紅色漸入紫色。就在她揪住他衣領的小手松了去的那一刻，他的心被烈火瞬間灼燒為灰燼，巨大的痛苦從他心底噴薄而出，他幾乎就要被折磨得失去呼吸，六神無主。他失手了，沒有保護好她。
阿甯愣在一旁，整個過程她連殘影都沒有看清，一切發生得太快。雖然靈兒和張起靈與她并沒有什麼關系，眼前這一幕也令她的心倏地震顫了一下。這時候的墓室比剛進來的時候更加安靜，甚至讓人覺得這種安靜比沒有人的時候更加令人窒息。
蛇毒不像一般的傷口，可以通過包紮止血進行治療。蛇毒一旦入侵體内，隻能通過注射血清救治，不然沒有辦法。但這一次下海底墓，沒有人想到能在這海底墓裡遇到蛇，所以現在也沒有能夠為靈兒注射的血清。
隔了很久，阿甯淡淡地道：“走上這條道，這是遲早會發生的事，你早就該做好這種準備。”
張起靈抱着靈兒依舊坐在角落裡，沒有吭聲。他把頭埋得更低了，用溫熱的唇輕輕地去貼她的唇，他的喉結止不住地滑動了一下，鼻尖感受到了一絲微弱的對流。
“靈兒……”張起靈的語氣溫柔又急切。
此刻的靈兒正陷入隐藏在費洛蒙的世界裡，畫面忽而混沌忽而清晰，更多的謎團開始浮現出來。但她聽到了張起靈的呼喚。張起靈看到她眉頭緊鎖，立刻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小……哥……”
“我在。”
靈兒沒有再發出聲音，她想說讓他不要擔心的，但是費洛蒙的像毒藥一般死死地抓住了她的神經，将她困在夢境裡，無法與現實産生連接。
阿甯以為靈兒已經死了，她望着張起靈，像沒事人一樣，“海水控制着整座墓的機關。我們剛剛進來的那扇玉門一旦合上，說明有出口的那個耳室也已經移位了。唯一的出口在甬道盡頭的墓室裡，那兒有一個出水口。從那兒潛下去，就能出去了。”
張起靈沒有接阿甯的話。
阿甯接着道：“地圖留給你，你等下一次漲潮，玉門就會打開，拿到潛水裝備，你就可以出去了。”她說完便站起身來，朝着甬道裡去了。
張起靈一直抱着靈兒，沉默不語，大約一個多小時之後，靈兒的意識漸漸恢複過來。
“小哥……”她枕在他的臂彎裡，竟然在他的眼眶裡瞥見一絲濕潤和害怕。原來，張起靈也是會怕的。
靈兒将手伸進了他的帽子裡，摟住了他的脖子，“小哥，我沒事。”
張起靈沒有接話，伸手摟緊了她。才剛找到她，再弄丢的話他該怎麼辦呢？剛剛過去的那一個小時，他所感受到的全是空白。
靈兒笑着去弄張起靈的嘴角，“快，笑一個。”
張起靈被她弄得有些無措，但心中充滿了失而複得的喜悅。
“小哥，這種蛇你還記得嗎？”
“有印象，黑毛蛇。”
“嗯嗯。”靈兒點點頭，“蛇的費洛蒙裡隐藏着一些信息，我知道那個黑色的珠子是什麼了。”
張起靈拿了水來，擰開蓋子遞到她唇邊，“喝水。”
“行，我喝口水給你講個長長的故事。”
靈兒接過水瓶子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水，開始講述在費洛蒙裡看到的信息。
“這個海底墓的墓主人叫汪藏海，具體是個什麼人不得而知，他建造這裡，是為了研究長生的。這個人不知道在哪裡得到了一種辦法，研究出了一種藥丸，就是那個黑色的珠子，叫屍蹩丸。玉門裡面，和我們猜的一樣，做實驗用的。吃下屍蹩丸的人身體會停止衰老。汪藏海以為他成功了，可是，他沒想到，這種長生是短暫的。通過解剖實驗體，汪藏海發現這些吃下屍蹩丸的人的各種器官組織開始逆生長，這本來是好的，問題就出現在人的大腦。腦神經的逆生長導緻逆進化，反而變成了沒有意識的怪物。所以，他失敗了。”
張起靈的臉色十分沉重，“當年你吃下去的，是屍蹩丸。”
“你想起來了？”
“一部分。”
“那你還記得嗎？你有沒有吃？”靈兒連忙問道，當年西沙隊伍的那波人極有可能都被喂了屍蹩丸，若是張起靈也吃了，本身長生的他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變化。
張起靈搖了搖頭，“不知道。”
靈兒歎了口氣，“沒事，我在，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張起靈輕輕地捏了一下靈兒的臉，良久，才醞釀出一句，“你不能有事。”
“不會的。我向你保證，隻要你活着，我就會一直存在。”
“嗯。”
“我們拉鈎，小哥要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活着。”靈兒伸出小指。
張起靈嘴角隐着一絲溫情的笑意，擡手輕輕勾住她的小指，“靈兒也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