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種種反常一瞬間劃破朦胧的睡意,靈兒慌忙換了衣服就去收拾東西,心想跑得快興許還能追上他!再不濟,晚個幾天也不是不行。他是嫌棄自己水平不到家嗎?怎得這次下墓就不能帶上她?還不聲不響地就走了。這要是找到了,非好好生一次氣不可!
踩着拖鞋來開門的瞎子一臉疲态,“徒弟啊!你這是要敲爛我家大門嗎?一大早的,能不能小聲點?”
“小哥下墓了,你趕緊收拾,咱們去找他!”
“什麼玩意兒?”瞎子皺眉,“去哪兒了?”
“不知道啊!”
“不知道怎麼找?”
“哎呀,急死了!”靈兒背着包在門口直跺腳,“他就是知道我現在已經感應不到他的位置了才這樣肆意妄為!這麼多年了,還來這一套!”
瞎子一把扯下了她的兜帽,“喲!找到了要打一頓?”
“我打得過他嗎?”靈兒有些氣急敗壞,“到底是我大意了,忘記了小哥最拿手的就是失蹤!”
“好了好了,”瞎子顯得漫不經心,“下個墓嘛,最多十天半個月的就回來了。再說了,你現在能上哪裡去找?”
靈兒想起了什麼,“你趕緊收東西,我知道他去哪裡了。快,我回家拿個東西,你抓緊啊!”說罷她轉身就跑了。
張起靈下墓的地點一直都是那張龍脈地圖上的幾個點,她慌忙将書架上那本中國地理拿了下來,一下就翻到了夾着東西的那一頁。哪知,原來的牛皮紙地圖已經被換成了一張照片。她心中一驚,拉開抽屜,果然,鬼玺也被帶走了!
靈兒拿起那張照片,望着照片上那一輪明月,想不起來張起靈是何時拍的這樣一張照片。她翻過背面,就看到了他留下的字:别找我,好好生活。
這寥寥幾個字,字裡行間滿是告别。根本不是下個墓就會回來這麼簡單。
靈兒硬生生憋回了已經湧上來的眼淚,簡直又擔心又生氣。拿了紙筆就開始畫記憶中的那副龍脈圖。到底跟在他身邊那麼些年,不說将他所學都掌握個遍,好賴也是他和瞎子教出來的學生。通過地圖一對比,很快就将龍脈圖上的地點都标示了出來。
“除去秦嶺、山東、西沙的話,還有廣西、吉林、柴達木盆地這三個地方。”
她正自言自語,瞎子進到書房來了。
“雖然聽着隻有三個地方,但是都不是具體地點,怎麼找?”
“師父,你多少能根據地形地脈找到墓的具體位置吧!咱們一個一個找。”
“話是這麼說,但你不知道他去了哪裡,我們去找他的過程中萬一他回來找不到我們,還以為出了什麼事。”
“我們留個字條不就好了。”
“你聽我的,不用找他。”
瞎子的話讓靈兒察覺到他知道些什麼,立馬就問,“小哥和你說了什麼?”
“他能和我說什麼?你見過啞巴張對我暢所欲言嗎?”
靈兒歎了口氣,“行吧,最多一周!一周不回來你不找我自己去找!”
瞎子無奈地笑了笑,“杭州老底子,走,今天師父請你!”
“樓外樓吧!我想吃貴的!”
說是等一周,天知道這一周靈兒時常半夜就醒來呆坐,一看到天上的明月就想起張起靈留的那幾個字,眼淚簌簌地流。
而張起靈,一周後并沒有回來!她仿佛知道,不管他去了哪裡,他不會回來了。
夏季的杭州暴雨多發,雷聲震震,閃電的光劃破雲層直擊大地,她呆呆地坐在床上,擔心他此時此刻一個人在哪裡受了傷。越想越是不能自已,等不到太陽重新升起來就背上背包出了門。
瞎子淋成了落湯雞才将暈在火車站口的靈兒帶了回來,給她把了脈,震驚地坐在客廳裡,一語不發,腦海裡回響着張起靈和他最後的對話。
“我要走。”
“你走你走,沒人攔你。”
“照顧靈兒。”
瞎子扶額,“他娘的,你媳婦又不是我媳婦,自己照顧,我懶得管。”
張起靈并沒有理會瞎子的話,轉身就走。
“你他媽到底去哪?”
“和你無關。”
“我……”瞎子幾乎氣吐血,好不容易控制了情緒,“多久?”
“很久。”
“這什麼鳥回答?你能不能好好說話?”瞎子捏着拳頭就朝着張起靈的臉沖去,自然被擋了下來。
“你們對付不了,也不該踏足那個地方。”張起靈淡淡地說着。
“非去不可?”
“嗯。”
“不去會怎樣?”
“不知道。”
瞎子點頭,點得一身的有勁無處使,深深吐了口氣,“長白山!”
張起靈顯然有些震驚,望着瞎子的墨鏡。
“我們就是在長白山認識的,隻是你忘了。太過久遠,忘了也罷。”
“你知道些什麼?”
瞎子笑了笑,“什麼都不知道。你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你自己都搞不清楚。”
“别帶她來找我。”張起靈丢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張起靈丢給瞎子的事情無疑是很難做好的。如今又因為把脈得了個天大的消息,瞎子愁得臉色都變差了,使勁捏着眉心,聽着窗外的雨聲漸漸小了去。
靈兒醒來後,在自家客廳的沙發上看見了一籌莫展的瞎子。
“今天不下雨了,我們去找小哥吧!”
看着不死心的靈兒,她還在滿懷期待地想要去找張起靈。瞎子歎了口氣,“靈兒。”
“嗯?”
“你……懷孕了。”
靈兒愣在了原地。一時間,隻覺胸中萬千惆怅,如果小哥知道了,還會選擇離開嗎?而今走了,又還會回來嗎?忽然鼻頭一酸,不自覺地輕輕撫摸着自己的小腹,眼淚順着臉頰滑落了下來。
那副他新寫的對聯,是在告訴她,1991年的春節他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