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起靈又道：“我守全夜，你們睡吧。”

“有事叫我。”瞎子站起身來，拍了拍張起靈的肩膀，轉身貓進了帳篷。

“小哥，我陪你。”

“不用。”

“咦，我陪着你嘛。”

“去睡吧。”他輕聲勸道。

“我不困，困了我再去睡。”

張起靈點了點頭，神色凝重地撥弄着火堆。二人看着燃燒的火焰，一語不發。和張起靈在一起，絕不能盼着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靈兒迷迷糊糊地靠着他的手臂便睡了過去。

張起靈将她抱進了帳篷裡，輕輕地将她的碎發向兩邊撥開去，見她睡得心安，他出了帳篷，守在外面。

半夜裡，夜色越發濃厚，伸手不見五指。瞎子摸出了帳篷，坐到篝火旁，“啞巴張，怨氣太重了，我的視力在這裡不管用了，我們得離開這裡。”

張起靈警覺地盯着四周，整座山已經被一股壓抑的黑色包圍起來，“來不及了。”

忽然，靈兒所在的帳篷傳來哭聲，張起靈瞳孔都放大了，沖進帳篷，哭聲便消失了，隻見昏睡中的靈兒表情十分痛苦。他連忙将她抱在懷裡，有些急切地搖晃着她，嘴裡喊着靈兒。

靈兒沒有醒過來，她似乎被困在了噩夢裡，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她本能地抓緊了他的衣服，緊接着，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把将張起靈推開了。

“小哥……”靈兒吃力地站了起來。

張起靈還想靠近。

她連忙擡手，“快……跑！”

張起靈已經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但是他哪裡肯跑！

瞎子一連扔出了三根銀針，直插靈兒的心髒。一股無形的氣流立刻從她體内沖了出來，張起靈揮灑出掌心的麒麟血的同時，黑金古刀已經架在空中。

刀尖嘀嗒嘀嗒流着血，張起靈的眼神如閃電直劈過去！一道紅煙頓時化作人形，咚的一聲，直愣愣地跪在張起靈面前。

靈兒看着對面的張起靈，渾身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向後一屁股坐在地上。她低頭看着胸口的三根銀針，這要不是瞎子的手法，想必她就去見閻王了。

張起靈不由分說，繞過女鬼走向靈兒。靈兒無力地看着他走過來，隻聽到了咔嚓一聲，那女鬼的頭顱被扭了個三百六十度。他的身軀在那一瞬間擋住了她的視線，蹲下身一手将她抱在懷裡。

“小哥……”

“别怕，沒事了。”

瞎子蹲在女鬼面前，仔細查看了她那身在時間的洗禮中早就褪去光彩的服飾，馬燈的照耀下，麒麟血讓她耷拉着的頭顱更加滲人。

“小哥……”

“别說話，休息。”張起靈輕輕地撫摸着靈兒的臉頰，發出了溫柔的命令。

“丫頭，你現在需要休息。有我和啞巴張在，陽氣重，她傷不了我們。”

靈兒靠在張起靈懷裡，微微地閉上了眼睛。

女鬼雖被扭了腦袋，但本也是死物，生前似有未了的恩怨，便一直盤旋在這山裡，未曾散去轉入輪回。

随着陽光漸漸穿破雲層，跪在帳篷裡的女鬼如一張模糊的薄紙片，飄進了河流盡頭的深洞裡。

三人此刻正圍着篝火堆吃東西，睡了一覺，靈兒的精氣神恢複了許多。

“她是盛姬，周穆王的愛妻。”

“你是怎麼知道的？”瞎子像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漆黑的墨鏡下，眼睛瞪得像銅玲。

“昨天被附身的時候看到了很多東西。”靈兒開始回憶起昨日被附身時腦海裡的情形。

“盛姬生前曾是周穆王最愛的妻子。周穆王外出征戰四方，歸來之時帶回來一套玉俑，至此沉迷于研究長生之術。盛姬感風寒而逝世，臨死之時才知穆王已經愛上了西王母，從西王母那兒得了長生之法，相約永生長相厮守。盛姬大約是放不下，流連于周穆王墓地左右，想待他重生之時問個清楚。”

“這麼說來，周穆王的墓就在附近！”

“是的！”靈兒站起身來，指着河岸盡頭後面那座與之相連的山，“就在那裡。這附近是積屍地，都是些怨魂，這才遍地長了那種奇怪的草。”

“她會盯上你不是個意外。”

“怎麼說？”

“你是天生地造，又是極陰之體。最遭這些牛鬼蛇神的惦記了。”

靈兒面露難色，這聽着可不是什麼令人羨慕的能力。

隻聽瞎子又道:“簡單來說，就是通感能力。”

“這對我有什麼好處嗎？”

瞎子撇了撇嘴，“好處就是别人感受不到的你能感受到，就像我的眼睛。昨日要不是啞巴張的血，盛姬也不可能現原形。”

“我怎麼就不能擁有高級一點都能力？”

“這還不高級？”瞎子撇了張起靈一眼，“啞巴張，你說高級不？”

張起靈搖了搖頭，很誠實。

“你看看你，撒個慌怎麼了？”

張起靈不再言語，看着自己掌心消失了一次又次的傷疤，道:“這個高級。”

靈兒撲哧一聲笑了，“那是自然，幫助小哥的，必須高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