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瞎子哈哈大笑起來，“少兒不宜，少兒不宜呀！”
“什麼啊？”她的好奇心被提到了最高點，從瞎子的聲音裡聽出了沒有危險，所以使勁想掙開張起靈的手，結果自然是徒勞的，而他幾乎沒使什麼勁。
“回家。”張起靈的聲音，輕而淡，卻帶着幾分命令的口吻，不容她說半個“不”字，手一拉，就将她拉到了身前轉了個向，推着往出走。她頻頻轉頭，隻能看見他高大的身影和他身後搖擺着的瞎子。
“李國雄？”
“嗯。”
“為什麼不讓我看？他死得很慘嗎？”
張起靈沒有繼續回答。
“小哥？”
張起靈依舊保持着沉默。
“瞎子！”
“诶！”走在最後面的瞎子倒是铮铮昂揚，聲音洪亮。
“李國雄死得比趙半仙還慘？”
“沒死！活得好好的。”
“啊？”
“再問啞巴張該罵人了。”瞎子似笑非笑，簡直讓人難以捉摸。
“小哥才不罵人。”
說是這麼說，靈兒轉頭看着張起靈嚴肅的臉，悻悻地出了洞窟。
沿洞壁建有一條棧道，他們順着棧道向上，又穿過萬人坑，最終回到了那條河邊。
靈兒吃了些東西就睡了。張起靈和瞎子坐在帳篷外，瞎子拿着一根棍子，捅了捅被壓在最下面的柴火，紅紅的火星子四處飛揚，那火苗立刻往上竄了幾分。
“你怎麼看？”
“幻境。”
“你是說，李國雄在幻境中。”
“嗯。”
“青銅樹竟然有緻幻的能力？”
張起靈搖了搖頭，“是銅鈴。”
瞎子恍然大悟，一陣冷汗如雨後的小嫩芽從後背長出來。剛剛那個空間，挂滿了青銅鈴。他很慶幸，自己沒有觸碰到任何一個。巨大的聲音通常容易使人們産生警覺，而細微的銅鈴聲卻會悄悄入耳，麻痹每一根細微的神經。幻境中的一切皆為心之所想，如果自己處在幻境中，将會看到些什麼畫面呢？瞎子繼續撥弄着那堆柴火，早就忘記了撥柴火的用意。
回到杭州，已是兩天後的夜晚。
與陰暗的地下世界相比，家裡溫暖明亮，令人輕松自在。同時，空氣中漂浮着的清香也增加了幾分微妙的情緒。出門在外，受條件所限，靈兒和小哥自然而然地睡到了一起。可是回到家裡，似乎就失去了一個理由。當然，這一切都是靈兒無謂的内心糾結，等她洗完澡出來的時候，仰靠在沙發上的張起靈已經睡着了。她不忍心叫醒他，緩緩扶他躺下，給他蓋上了被子。
換下來的衣服都洗幹淨晾了起來，院子裡靜悄悄的。有張起靈在，家裡找不見一隻蚊蟲。她坐在地毯上，關了燈，專心地看着他熟睡的面龐。他很少能像這樣熟睡的。真好。
秋老虎的餘溫散落在地表，晚風透過半開的窗戶，給屋裡帶來一陣清涼，窗簾輕輕搖晃，她溫柔地撥開了他左眼上的幾根柔軟的發絲。那雙眼睛，就是在睡着的時候，也同樣令她着迷。
她的心像小鹿一樣亂撞，他睡着了，親一下應該不會怎麼樣吧？就是被發現了，頂多就是不理她幾天，斷不至于将她像粽子一樣捏死。他們會和好的，會的。張起靈一定不會怪她的。懷着這樣單純的心思，她柔軟的唇落在了他的額頭上，夢裡鳥語花香。
這裡是哪裡？青銅樹？他們不是回杭州了嗎？到底那一個是幻覺？
“小哥！”
走在前面的張起靈回過頭來。她跑上前去，伸手去夠他的臉龐，想抹去他眼裡的悲傷。她似乎在那雙清澈的瞳孔裡看到了一扇青銅巨門，拔地而起，直入雲霄。他輕輕地握着她的手，溫柔地将她擁入懷中。
“等我回來。”
“小哥，你去哪兒？”
他沒有回答。
周圍的溫度越來越高，那扇門裡忽然竄出熊熊烈火，她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漸漸地，看不見張起靈的身影。
靈兒驚醒過來，一身熱汗，她不停地想起那場火，胸口砰砰直跳。眼珠子着急地打量着四周，張起靈躺在家裡的沙發上。是噩夢嗎？她害怕地俯下身子，将額頭再次靠近了他的胸膛，夢裡那場熱得駭人的火，竟然是他的體溫。她慌張地開了燈，隻見那條墨青色的麒麟已經竄到了他的手腕上。
“小哥？”
突如其來的高燒幾乎讓她手足無措，明明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她嘗試了各種方法都沒有讓張起靈退燒，最後她決定搬救兵。
瞎子踩着拖鞋來開院門的時候，站在他面前靈兒眼淚婆娑，太陽公公還在睡覺，天邊泛着靜谧的深藍。
“小哥發高燒了。”她幾乎泣不成聲，跑來找這個唯一可以依靠的瞎子。
“别急，我去看看。”
瞎子的神秘遠遠超過靈兒的想象，他指尖的繡花針在燒油打火機的火苗上烤了幾秒，迅速地插入了張起靈手指的商陽穴，随着鮮紅的血珠從針腳冒出來，那條麒麟漸漸隐退了。
“你會醫術？”靈兒驚奇地問瞎子，收起了那堆打濕的毛巾。
瞎子摸了摸她的腦袋，沒有直接回答她的疑問，他道：“記住我剛剛的手法，以後你就不用大半夜跑來找我了。”
她點了點頭，安心了不少。她意識到張起靈發燒不是偶然，瞎子顯然以前碰到過這樣的情況。
“瞎子你别走，等小哥醒來好嗎？”她有些害怕，害怕一個人面對張起靈未知的一些莫名症狀。
瞎子伸了個懶腰，倒在一邊的沙發上，“我的好夢呀！啞巴張醒了，按小時結賬。”
她勉強從嘴角擠出了笑容，坐在張起靈身邊，“小哥到底怎麼了？”
瞎子搖了搖頭，“我也想問呐。”他盯着靈兒，墨鏡下的神情竟然有些惋惜，隻是嘴角那抹嬉笑如常，“别擔心，會好的。”
早餐和午餐都是瞎子在街上買回來的小籠包，張起靈是傍晚才醒過來的。
“小哥，你醒了？”靈兒溫柔的眼神裡滿是喜悅。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