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被人看見就斷然沒有裝作不知的道理,钰容華恢複往日神情,千嬌百媚走上前,“皇上、淑妃娘娘。”
淑妃仍舊倚在晏識聿的懷中,晏識聿則靠在美人榻上,一條腿疊起手随意放在上頭,漫不經心朝钰容華那處看去。
然則視線尚未第一時間就落在钰容華身上,而是朝她身側望去,掀眸沒瞧見嬌媚豔麗的人,不慌不忙将黑眸收回。
钰容華在晏識聿看過來時本有一瞬的開懷,可她卻清晰注意到晏識聿的黑眸落在何處,他未曾看見想見的,便連句話都不曾說。
多日來酸楚的勁驟然湧上心頭,日頭晃在人身上,钰容華臉色逐漸慘白,妝容都蓋不住她的失魂落魄。
晏識聿本想閑暇進後宮好生歇息,去到淑妃處聽她嬌嗔也願意縱着她來這禦花園,然則钰容華着實令他不悅,再望過去一眼中溫情盡失,惹得钰容華險些站不住。
他不願聽她們吵鬧,魏茂元見皇上起身忙喚人上前幫帝王整理衣裳。
淑妃見皇上要走,想要皇上多留些時候,手才堪堪碰上晏識聿的衣角,就見他黑眸掠過,裡頭摻雜不少的冷意,隻得将手給收回。
一句話都不曾給钰容華留下,晏識聿身上裹挾着龍涎香直接從钰容華身側離開。
钰容華身形踉跄,明了皇上對她仍是帶了怒氣。
護甲都要生生被她掰斷,身後淑妃與钰容華的儀仗站在一處,品階一目了然。
待皇上走後,淑妃一改方才模樣,冷下眉眼摸着手上的華麗護甲。
钰容華與淑妃向來不對付,從前在潛邸淑妃恩寵并不如钰容華,卻不想皇上禦極後淑妃竟在四妃之列,聖寵也愈發地多。不願與淑妃在此裝模作樣,钰容華福身就要離開,淑妃卻将她給叫住,“站住,本宮許你走了?”
被迫停下身子,钰容華仍未将身子轉過去,淑妃手一擡宮人立刻會意,幫着淑妃站直身體。
淑妃在涼亭之中,钰容華則是暴曬在日頭之下,汗珠順着衣襟滾落下來,然而她卻無法離開,隻得在此等着淑妃發話。
手中的帕子捏的很緊,淑妃不免想起剛才皇上還在時那副快樂的模樣,一切都是因為眼前的這個小賤人!
淑妃動了怒氣,厲聲道:“本宮與皇上在此賞花小憩,你不由分說連通傳都不曾有徑直闖入,壞了皇上與本宮的心情,可是不将本宮放在眼中!”
钰容華跪下,“嫔妾不敢,方才是一時不察,還請娘娘恕罪。”
淑妃冷笑,居高臨下看着钰容華,“既然如此,那就跪在此處一個時辰,也算是你不敬上位,沖撞本宮的懲罰。”
钰容華滿臉錯愕,沉露想要替主子求情但被钰容華攔住,她深吸一口氣道:“嫔妾确實是無心,娘娘此舉若是傳入皇上耳中……”
淑妃笑的很是燦爛,“是嗎?那你也得見着皇上才是啊。”
一月前請安之時,钰容華仗着昨晚皇上去她那處一回,便不曾将她放在眼中,淑妃咽不下這口氣,此番處置钰容華名正言順。
藕荷色宮群金紋蔓繞使淑妃氣勢逼人,眼見着钰容華一身狼狽跪着,才覺得心中舒坦許多,親自點了身旁的侍婢:
“看着钰容華,不到一個時辰,不許她起身。”
流堇應聲後站至钰容華的跟前,面上無一絲的憐憫,隻看着钰容華臉色逐漸變得慘白,直至一個時辰後說:“容華主子,時辰到了,您可以回宮了。”
钰容華被沉露扶起,憤恨剜着流堇,“你給本主記住!”
淚花在眼眶中打轉,又是暑熱的天兒钰容華怎麼都是受不住的,隻是淑妃位份在她之上,又先一步給她定個不敬上位的罪名,如何能不受罰。
流堇規矩行禮,看着钰容華離開回宮複命。
淑妃着人卸了钗環,美眸阖上手撐在頭處,宮人小心幫她按着腿,“钰容華如何了?”
流堇恭敬道:“看着不大好,許是太熱跪的時辰又久。”
淑妃嗤笑,慢慢坐直身子,“久?本宮還嫌她跪的時辰太短,擾了本宮與皇上,侍寝一次就敢在本宮跟前炫耀,當真以為本宮拿她沒法子?”
流堇道:“是,钰容華此番定會有個教訓。”
淑妃又躺回榻上,倏然記起什麼,對着流堇勾指,在她耳邊說上一句話。
……
钰容華乘坐儀架回含玉宮,沉露立刻着人去請太醫,钰容華緊緊握住沉露的手臂,“皇上呢?皇上可知道此事?”
她倔強地不願讓淚水落下,皇上若是知道,定然饒不了淑妃的,畢竟……畢竟他們還是有情誼在的不是。
沉露含着淚跪下,“主子,奴婢派人去紫宸宮,禦前……”
钰容華推她一把,“說呀!”
沉露道:“禦前将派去的人給打發了,皇上他不願過來。”
钰容華眼眸一閉,淚珠終是順着她的小臉滾落下來,身上陡然像是失了一股力氣,腦海之中想着的全然都是晏識聿視線落在她身後的模樣。
那抹探究,還有那分心思,終究不在她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