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什麼去?”
她手不能動,姿勢怪異地穿好鞋,微喘了兩口,“我去看看他。”
“我勸你别去!”李霁站起身,架着手倚在床邊,看她同手同腳走到門邊,沒手開門的着急模樣,絲毫沒有上前幫忙的樣子。
聞言,李時安拿腳夠門的動作一頓,“為何?”
“陳将軍來了,現在正守着陳少恒呢?你現在過去,可想好要怎麼說了?”他慢悠悠地晃到桌前,給自己斟了盞茶,慢條斯理地飲了一口。
說了許多,他有些渴。
意料之中的,李時安又開始撓門了。
“真要去?”李霁放下茶盞,踱到李時安眼前,手扶在門上,似笑非笑,“我替你開門,你得答應我件事!”
李時安心中焦急如焚,迫切地想知道陳少恒的傷勢,眼眸望眼欲穿盯着那扇門,根本沒仔細聽李霁說的話,隻是憑直覺順着問道:“什麼事?”
“你先答應我。”
哪有不說事先允諾的道理?
李時安回神,後知後覺感受到李霁的怪異,“你是真的李霁不?”
平日裡都是一張冷臉,開口不是陰陽怪氣,就是明嘲暗諷,刻薄得很。今日怎得會求人?
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就是有詐!
昨日王淼的事,她還曆曆在目,此刻的李霁不會也是有人帶着人皮面具假扮的吧!
李時安雙手擡起,歪着頭蹙眉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眼裡盛滿了疑惑和懷疑。
“如假包換!”
“那你想讓我做什麼?”李時安問。
說到這裡,李霁道:“明日我會送你去益州,屆時會有人接應你,一路護送你回京。”
“一月後,我...”李霁頓了下,擡眼望向李時安,眼神鄭重,甚至帶了一絲懇求。
李時安知道他在交代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忙正了正身。
“你且等我信件。”李霁到底沒說出口。
“行。”李時安自以為她覺察到了李霁的慎重,雖兩人不對付,但畢竟是血肉至親,她不好回絕。而且此番她能獲救也多虧李霁及時趕到,算是自己欠了他一個人情。一月後,替他辦了事兒,人情就算了了。
李霁沒想到她答應的這麼痛快,“真心的?”
“不騙人!”李時安煩死了,剛答應就想反悔了。“快給本宮開門。”
*
兩人剛走兩步,就見前方的門自裡面推開了,出來一人。
陳忠靖年逾不惑,鬓染微霜,依然眸光如炬,英氣未損。一身暗底雲紋黑衣,肅殺之氣盡現。
乍一眼望過來,李時安登時站直了。
“九殿下,昭陽公主。”陳忠靖屈膝,被李霁眼疾手快地攔住。
“何必在意這些虛禮?此番是我的錯了,害他受了這麼重的傷。”李時安心中滿溢着歉意,她強忍着淚意沒有失禮,“他可還好?”
陳忠靖搖搖頭,徹夜未眠到底在他眼底染了疲倦,開口卻不顯倦意,“是小兒無能,殿下千金之軀,受苦了。少恒遭點罪也是應該的,戰場詭谲多變,來日有他好受的。殿下莫往心裡去。”
就不能不上戰場嗎?
李時安眼睛憋得通紅,到底是沒問出口。她開口道:“我能去看看他嗎?”
陳忠靖點點頭,讓開了些,李時安推門進去。
身後李霁低聲道:“陳将軍,借一步說話。”
腳步聲漸遠,李時安才松了口氣,輕手輕腳地坐到陳忠靖方才坐過的圓凳,垂眸看向熟睡的陳少恒。
李霁是一點也沒誇大,陳少恒簡直被裹成一枚大粽子。面色慘白,沒有絲毫血色。她眉頭始終緊縮,像是在經曆一場可怕的夢境。
李時安心裡難過,她一直坐在圓凳上,靜靜地陪着陳少恒。
直到夜色再次降臨,李時安點燃了房中的燭火,又過了兩個時辰,萬籁俱寂時,陳少恒才悠悠醒轉。
他一睜眼便與床邊的李時安來了個大眼瞪小眼。
“你終于醒了。”
“今日将行囊收拾妥當,我明日一早派人送你出城,及早回京。”
兩人同時出聲,陳少恒嗓音啞得可怕。
李時安笑意一斂,“你趕我走?”她本來就是明日啟程,但是聽到陳少恒說這話,心裡還是忍不住酸酸的。
“這裡不安全!”陳少恒不看他,你再待下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屆時我不一定能護你周全。你返京路上我會派人跟着,你放心。”
李時安登時站了起來,“我放心?我放什麼心?你傷得這般重!”她氣得聲音不穩,“回去可以,你和我一起回去。”
“不要胡鬧,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陳少恒揚起臉看她,眉毛輕輕擰起。
兩人一卧一立,四目相對。李清央撞進他眼底,竟是捕捉到了一絲未曾見過的嚴厲。他便這樣看着李清央,直到李清央眼圈微紅也沒松口。
陳少恒先移開了目光,李清央隻能看見他半張臉,嘴唇一張一合,“玉簪你已經拿到了,回去吧!後面的事情我自會解決。”
“不要。”李清央梗着脖子,“本公主什麼時候用得着你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