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玊簡直不敢相信。
他愣愣地點點頭,“物歸原主而已。”
“你不怕我拿了簪子跑路?”李時安逗他。
李時安臉頰圓潤,但無贅肉,笑得時候微微拱起,飽滿又可愛。眼睫彎彎,盡顯溫柔。
甯玊搖搖頭,“你生得好看,肯定不會。”
***
回去的路上,李時安打死也不坐那閃閃發光的馬車,徐陵遊急着回家研究藥方,沒有過多勸說,和兩人在灑金街分道揚镳。
“我保證在你及笄時趕回去。”陳少恒路過賣糖葫蘆小販旁抽出一根,轉手将銀兩丢進小販手中。他将一個糖葫蘆遞到李時安眼前,耐心哄道:“别生氣了。”
方才在荒村,兩人一句話也沒聊上。陳少恒知道她生氣了。
“徐醫師說,少食甜食。”李時安推開糖葫蘆,自顧自地往前走,沒想理會他。
聞言,陳少恒也不懊惱,慢半拍地跟在她身後。
“抱歉。”
現下未至宵禁,街上人影攢動,年幼的孩童在人群中穿來穿去,時不時發出清亮的笑聲,熱烈且鮮活。
令人忍不住想,世間處處皆是如此。
但是回憶起陳少恒身上的傷....在她沒到過的地方,也有食不果腹,飽受戰火折磨的百姓。
她不是生氣,就是心裡别扭,還有一些不願去想的東西。
李時安恍惚片刻,忽然轉過身,揚起笑臉道:“你得活着!”
陳少恒欲言又止,眼前人燦若繁星的笑顔近在咫尺,他忍不住跟着輕扯嘴角,“我會活着。”
為了你。
快要走到客棧時,李時安遠遠就看見林虎帶着兩個人立在門口,焦急地四處張望。
陳少恒不能陪她了。
李時安心裡明白,陳少恒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漠城,定是有不能言明的正事。不然以陳忠靖的尿性,哪裡可能将他的倒黴兒子放出來四五天不聞不問。
她忽然心頭一緊,不想讓陳少恒被看見。
幾乎是林虎頭轉過來的一刹那,李時安下意識拽住陳少恒的衣袖,将人一把扯進了街邊的小巷裡。
“怎麼呢?”動作發生的太快,陳少恒擡手護住李時安的頭,避免她撞到牆上。自己的手卻狠狠刮蹭了一下。他皺了皺眉,警惕地看向周遭。
除了有些昏暗,空無一人。
動作發生的太快,李時安隻顧着将他拽進來,連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李時安盯着眼前銀線編就的藍雲暗紋,忽然意識到距離太近了。
她急忙後退半步,“沒事。”
但是她的後退在陳少恒眼裡卻變成了害怕。他彎下腰,胸前的衣襟折疊,藍色雲紋揉作一團。“可是看見了什麼?”說着,陳少恒就着彎腰的姿勢,向外探去。
李時安手指一緊,又将他輕而易舉拽了回來。從她的角度,能看到陳少恒的頸項一直延伸至衣領内側。
在昏暗的巷子裡,李時安荒唐地咽了口唾沫。
“到底怎麼了?”陳少恒狐疑地立起身,方才李時安坦白出門有暗衛跟着,要是有危險,早就會趕來保護了。如今風平浪靜,無事發生。說明出問題的是眼前之人。
李時安一咬牙也不裝了,她把這一年半載的惱火一股腦甩了出來。“怎麼了?本宮拽你一下不行?哪家好人一年多沒見,見面病歪歪倒在床上的?我都吓死了。”她耷拉着肩,手指一下一下戳着陳少恒的肩膀。
氣勢十足,隻是聲音極小,隻有兩人能聽見。
“我看見林虎帶着兩個人在客棧門口。”李時安氣急敗壞,“我知道你有事,可是我不想你去。從前你都是圍着我轉的。現在你肯定要跟着他們走。我不要,你要陪我!”
李時安表面兇神惡煞,說出的話又驕縱蠻橫,實際委屈死了。
自打陳少恒離開京城,她就哪哪都不痛快。
娘親告訴她每個人長大之後都會有自己的事情做。所以,一年半前,她沒有絲毫猶豫,自以為大度地送陳少恒出城。可是沒人告訴她,分别以後,每每想去找他,又想起他不在的時候會那麼難過。
日日都能見到的人,遠在天邊。所以當她收到那封惡作劇般的信時,羞臊是一部分,更多地其實是欣喜,不是因為陳少恒的歡喜,而是終于有理由可以見他了,就算是興師問罪也好過一直見不到人。
可是如今見了面,也不能一直陪在自己身邊。雖然自己知道,陳少恒已經盡全力騰出時間,陪在自己身邊了。
李時安眼睫上挂着淚,哭得可憐,被陳少恒攬進懷裡的時候仍在啜泣。
“是我不好。”
李時安搖搖頭,嗓音有些啞,“不是!”
她道:“這是你的職責,我就是委屈。你快去快回,他們好像有要緊事。”
李時安委屈歸委屈,遇事還是拎得清的。她明白陳少恒離開京城的那一刻起,他便先是陳少将軍,再是她的玩伴。
“我很快回來。”陳少恒欲言又止。
李時安明白,如果要事了了,陳少恒就不會再待在漠城了。
隻是,下一秒她便睜大了雙眼。
“我護送殿下回京,可好?”